姚广孝忽然轻笑一声,捻动佛珠:“殿下,天命无常,唯德者居之。”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可以说是明示了。
朱棣猛地转头看他,二人目光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良久,朱棣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已恢复锐利。“三保。“他声音低沉,“姜县令可曾说……此事,能否改变?”如果能改变,谁甘愿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想想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这个污点,史书怎么记载也绕不过去。郑和沉默一瞬,道:“姜县令说……可以。"他恭敬地展开那幅从松阳县带回的世界地图。
朱棣的目光,在扫过地图边缘的瞬间骤然凝固。“这…是何物?”他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微微发颤。“回殿下,此乃天下全舆图,松阳县姜县令所赠。“郑和低声道,“此图绘尽四海八荒,凡日月所照,皆为华夏所未详。”“姜县令还说世界很大,不是只有一个大明。”朱棣的呼吸明显加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中央一一大明疆域,竞只占其中一小块!朱棣踉跄后退两步,突然仰天大笑:
“好啊!好啊!我生来就该开疆拓土!”
洪武二十五年,藩王未经皇帝诏令是严禁擅自离开封地的,更不允许无诏回京。
这是朱元璋立下的规矩,没有人敢违背。
在原来的历史里,直到太子朱标去世,朱棣仍驻守北平。违反规定的代价巨大,朱元璋对将领,藩王极度警惕,朱棣若是擅离职守,代价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这一次,他准备违反一次。
有了仙人招聘,又有大哥的死讯,朱棣不得不去。深夜,北平燕王府。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映照出朱棣眉宇间的凝重。他紧握着徐氏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
“妙云,大哥病危,我必须回京一趟。”
徐氏眸光一颤,指尖微微发冷,却未抽回手,只是轻声道:“殿下,无诏离藩,是死罪。”
这个规矩朱棣心里清楚,但是他不得不回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他要争,但是不想和死人争。
朱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我知道……但大哥待我如手足,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此生难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沉:“况且,仙人示警,父王若得知,我们…”失去长子的父王,朱棣虽然没见过,但是光是平时父王对大哥的样子也能知道,肯定如老虎一般。
徐氏呼吸一滞,良久,缓缓点头:“妾身明白了。北平之事,殿下如何安排?”
烛火在朱棣眼中跳动,映照出他眉宇间罕见的犹豫。徐氏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抽离。他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回头之路。“殿下.…“徐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父王震怒3…”这几年,朱元璋的脾气越来越不好。
朱棣深吸一口气,松开妻子的手,转身走向窗前。北平的夜色深沉如墨,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如同星辰般闪烁。那是他的领地,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枷锁。“张玉!朱能!"他突然高声喝道。
门外立刻传来铠甲碰撞的声音。两名心腹将领快步走入,单膝跪地:“王爷!”
朱棣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即日起,北平防务由张玉全权负责。九门守备,交由朱能调度。”
张玉猛地抬头:“王爷,您这是…”
“本王要回京一趟。"朱棣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此事绝密,除在场之人外,不得泄露半分。”
朱能面色大变:“王爷!无诏回京,这可是…”死罪啊。
“本王知道是什么罪。“朱棣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北平不能乱。蒙古人若知本王不在,必会趁机南下。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本王仍在北平。”
张玉与朱能对视一眼,同时抱拳:“未将誓死效忠王爷!”朱棣点点头,又转向徐氏:“妙云,府中事务就交给你了。高炽虽年幼,但聪慧稳重,可助你一臂之力。”
徐氏抿了抿唇,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殿下放心,妾身定当守好燕王府。”
“还有一事。"朱棣突然压低声音,“去请道衍大师来。”片刻后,一袭黑衣的僧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姚广孝面容枯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双手合十,向朱棣行礼:“王爷深夜召见,必有要事。朱棣直视姚广孝的眼睛:“大师,本王要离府数日。若朝廷来人问起.”姚广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王爷偶感风寒,闭关静养,概不见客。”
“若父王亲自下诏.…”
“那便说王爷病情加重,已昏迷不醒。“姚广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待王爷归来,自然痊愈。”
朱棣深深看了姚广孝一眼,这个和尚的胆识与智谋,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好。北平就拜托大师了。
姚广孝合十一礼:“王爷此番回京,凶险非常。贫僧有一言相赠一一见机而作,当断则断。”
朱棣心头一震,明白姚广孝话中深意。他不再多言,转身对徐氏道:“为我准备便装,再选十名精锐亲兵,即刻出发。”徐氏强忍泪水,匆匆离去准备。朱棣则取出地图,仔细规划路线。他不能走官道,那里遍布朝廷耳目;也不能带太多人,否则太过显眼。还要带上郑和。
这一趟回去的路,要细细规划。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仙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