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阿芎直直地朝自己走来,她的目光就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怔了一下问道:“你能见魂?”
阿芎刚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字“嗯”,肩上的江海陡然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大叫道:“你你你…你不就是那个两次当街纵马的人吗?”“你为什么和长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声音、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长乐失礼将几位扔出蜃境陷入流沙,在下替她赔罪。"那人温笑着绕开江海的话题,两只手在胸前一抱,腰背微弓行了一严礼。阿芎沉默着没有吭声,一只手在腰间的迷縠纸锁链侧轻轻一划,血珠瞬间弥漫出来染红了青白色的纸。
它猛吸了很多血,动力十足地迅速飞舞到面前还未起身的那人身侧环绕了起来。
还未等纸锁链有所动作,一抹身影猛地闪到阿芎的面前,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地贴着她的脖颈处。
肩头的江海被吓了一跳,见此情景本想冲到匕首前玉石俱焚,结果一抬头看到了那人的面容呆住,是身披轻型甲胄的长乐公主。长乐将匕首轻轻地往前一送,它竟直接越过身体在阿芎的魂上划了一道口子,她冷冷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有迷縠、也能控迷縠,若他因迷縠有半分损伤,你就别想进无底轮回桥了。”
“长乐……“被纸锁链围绕起来的那人看着长乐的动作无奈地开口道:“你分把匕首放下。”
见长乐不为所动,他只好再次开口劝说道:“贵人并非要取我性命,而是在保我。迷毂虽控魂御魂,但其花并不会伤魂,它开出来散出幽光能照魂的同时也能随人意养魂。”
长乐闻言,用匕首贴着阿芎强迫她与自己一同转了个方向,在看到流淌着血的迷縠纸锁链开花照向中心的人后将匕首撤了一寸。被尖细的迷毂花散出来的柔柔光亮照着,那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魂体也从近乎透明转至半透明。
看到那人无恙,长乐才收回匕首,一个闪身撤到了迷毂纸锁链旁边。纸锁链虽扭捏了一会儿,但一部分枝条上的迷毂花仍反转了一下,照向一旁立着的长乐。
温暖的光打在身上,像是好久没接触过太阳的人感受到日光,长乐抿了抿唇刚想将身体从贪恋中抽离,纸锁链中心的人伸手拽了一下她的手腕,将她停在了原地。
直到纸锁链本体上的红色逐渐流转不见,那些开在枝丫上的迷縠花才渐渐地衰败下来,柔柔的光亮也一下子灭掉。
站在中心的人暗暗地捏了一下长乐,随后带着她又行了一个严礼,动作标准、态度端正。
“长幸,谢过贵人。”
“长幸?!”
在纸锁链的环绕下,他的身影很早便出现在大家面前,如今听到他自报家门,剩下三人皆是一懵。
江海陡然发现了什么疑点,开口说道:“等等,长乐也是魂,为什么在蜃境里颜渚肉眼凡胎的却能看到她?”
长幸直起身,噙着笑解释道:“因为她是汇阵的阵眼,你们身处汇阵中自然能见到她。”
“长幸……我为什么从未在任何史书中见到过你的名字?“颜渚上前几步开口问道。
“长幸之功过,尚不能青史留名。”
一旁的长乐闻言突然嗤了一声,丝毫不给他面子直直开口道:“因为他一直借用我的名,就连齐国的百姓大多都只知长乐不知长幸,怎么青史留名?”“齐国势弱,意欲谋害国君之子的人比比皆是,从自家的到外族的数不胜数。好在我和他长得像,便提议让他也用长乐之名,借机造谣国君之子已殁,从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偷生。”
“怪不得有人唤长乐公子,有人却喊长乐公主…"江海站在阿芎的肩膀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随后转向长幸执着地刨根问底道:“你纵马匆匆去又匆匆来是做什么?”
长幸没想到他还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笑了一下解释:“朝廷调兵支援西北境,长乐请兵守东吾,长幸当街纵马离去是担心齐国南境。南境外虽无国,但部落众多,若利益当头,必会发兵齐国分一杯羹。”“长幸匆匆而回直奔东吾,是在南境听说了长乐叛国之事……长幸不信。”一时无人言语,安静的气氛弥漫了上来。
阿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面向身着轻型甲胄的长乐道:“外族分齐必不会空手而归,你虽死守得了东吾三个月,但它的雨季终究会来临,墟水是母亲河也是轮回水……
“外族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围了三个月东吾、耗费财力物力也不愿意退兵。你更知道这件事,所以一开始便在城北、城东南设下汇阵,城北为极佳的滋阴积阴处,你自然会选择穷山恶水的城东南,并在城北放镇石以防夙气外漏,并将多余夙气转到城东南阵眼…也就是你身上。”“所有人都在等东吾的雨季、等墟水决堤,很显然你赢了,因为汇阵的夙气多到能撑起一个可以护佑整个东吾的屏……就在阿芎挑明事实的同时,一旁静静流淌的地下暗河陡然汹涌了起来,水流一圈一圈地转着最终形成了一面水镜。
镜中蓦地展现了夙气撑起屏障的那一瞬间,无尽的、似要吞天食地的河水从天际快速涌来,房屋、农田、树木被无情的河水卷着朝东吾城门拍来。霎时,足以撕天裂地的河水被一道透明的膜死死地挡在东吾城外。被屏障拍回去的河水遇上新涌上来的河水,在东吾城天际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它盘放良久,好像无数只审视的眼睛望着整个东吾城中似蝼蚁般的人。夙气源源不断地供向整个屏障,不知与河水争斗了多久,天都被河水遮住了颜色,整个东吾除了灰色再无其他。
它们慢慢地朝着来时的地方一股股地涌回,有的分流被引到了城东南的位置,细细地直入地下成为暗河。
屏障到底撑了多久,其实就连长幸长乐自己也不记得了,只依稀有那么一两个画面,东吾城中人都已经将河水盘旋在天际当作家常便饭。齐国的东吾真的已经离他们很远了,远到有时醒来会忘了他们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暗河旁边,坐在石床边久久忆不起来一点,痛苦到只能用脑袋砸向石台。
“你们不是好奇哪里来的这么多夙气吗?足够撑到江河倒流的”长幸听到长乐开口立马偏过头来,似是心疼弱弱地喃喃道:“长乐”“我没事,也过了很久了。"长乐摇了摇头后继续自己挑起的话题说道:“如果一个人承受了千万人的怨气而死,她的魂上就会刻上印记……”“这印记使她一刻未敢忘国忘民。”
“你造谣自己叛国,让齐国百姓恨不能食你肉、喝你血,就是为了让无数人的怨气汇聚在你的身上……”
阿芎顿时有一点触动,她竟有一丝不舍得、不想将真相宣之于口,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如此一来,魂在汇阵中磨灭成幽象的时间会被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