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盛夏,日出三竿已是酷热难当,就算咬牙切齿把扇子抡劈叉,也不觉得多凉爽。
位于西城的清水巷,果然清汤寡水,住户尽是寻常百姓。
但也有一户例外,工部郎中窦鼎辰堂堂从六品官,竟也住在清水巷。大抵是羊群里混进了骆驼,怎么着也比羊儿高一头,倒驴不倒架。
窦鼎辰出身工匠世家,建筑皇宫大殿的绝顶工匠,如今做到工部郎中从六品官职也算祖坟着了火,比冒青烟还浓烈一些。
窦府院子,前厅后院总共十几间普普通通的房舍,房顶亦是青瓦铺就而已。抬眼看去,高脊屋顶马鞍瓦的庇荫处生了一层深绿色苔藓,无语凝噎着几许沧桑。
窦家房舍太普通了,与建筑大家的身份极不匹配。
这景象就譬如:卖苹果的总是吃烂苹果,卖菜的总吃烂菜。
晨风淋漓,窦府犹如入睡的母兽,静静的匍匐在阳光澹荡下。
后院西侧,周嬷嬷手持水壶浇着一圃芙蓉。这位大姑娘窦莹的乳母,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忽然蹲了身子抽泣起来。
东侧厢房里,丫鬟玥玥牵着三岁的庆哥儿,续弦崔氏所生。玥玥也是恹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
门子麻二刚刚打扫完院子,因为脸大,多落了不少灰尘。回到逼仄的门房里洗了脸,闲来无事对着门楼投在地上的影子发呆。
麻二觉得,给窦鼎辰窦大人这么好的主君做下人,是修来的福气。
可最近一个月窦家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窦大人被诬陷入了刑部牢狱,续弦崔氏说为了搭救窦大人,将大姑娘窦莹送给齐王府做填房。
那老齐王年近六十病病殃殃,所谓填房分明是给人家冲喜去了。可惜了大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哟……麻二惋惜的直跺脚,可窦大人尚关在牢中,有劲使不上啊。
‘当当当’有人敲门,“门没栓,进来吧。”麻二说了句,便迎上去。
‘嘭’的一声,还没等麻二拉开门,半扇门骤然拍在脸上。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