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初,城郊灞水上的莲叶疯长,没几日便染绿了半池水,引来夜里蛙声一片。
李凝上回走水路去安陆送彩礼时,两家便择定月十六为吉日完婚。下函当日,因为考虑到江南距离长安过于遥远,许自遂便决定带着女儿先来长安。
安陆老家只余下一个被掏空的老宅,着实没什么可端着的。
长安东城的宅子不好找,西城却有许多实惠的院落。七娘跟牙人混熟了,很快就租到一处合适的宅子,用来给许家人落脚。
月十六一早,李白便带着花车队伍亲迎至许家门前。
许二娘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这时候终于起了点作用,被派出门来迎婿。
许家门前被围得里层外层,大部分是李白与七娘在长安的亲友,还有一些是奔着已故许相公的名声来的。
李白被象征性地问了几个大小经问题,在一片喝彩声中,拎着大雁入了新妇家门。
许二娘的阿娘已经离世多年,家中没有族亲女性能帮着主持,因而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二娘自己操持的。像“铺房”这样叫姑娘家羞红脸的事情,便只能托付给七娘了。
许自遂这个做阿耶的瞧着心疼又愧疚,眼睛红了不少次。
等李白拜过岳父,再出门外,还得亲驾花车,做上数首催妆诗。
催妆起于北朝,到了大唐越发盛行,乃是催新妇出门的喜庆活动。
这事根本难不倒今日的郎婿。
李太白以一人之力,便将气氛炒到制高点。王昌龄、孟浩然、贺知章等人技痒,也跟着作诗比起来,若非裴稹拦着,差点叫人忘了今日是来接新娘子的!
一派喧闹声中,终于候来了一身新妇装扮的许葭。
她穿着一身大袖连裳的礼衣,衣衫是唐人典型的红绿配色,形制与五品以上命妇的花钗翟衣相同,只是少了雉纹和珮绶,也没什么正经的花钗、宝钿搭配,只在发髻上用几样金银杂宝做点缀。
这是六至九品命妇婚服能用到的最高形制了。③
许二娘把它穿得很美。
唐人新妇不必蒙面,因而李白呆呆凝望着二娘,差点忘了接下来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