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耽搁,夕阳西斜,暮鼓也在燕群的回巢声中缓缓敲响,悠长而深广。师徒二人晃悠着往家走去,李白闻到街角的吃食香味儿,赶在店家关门前,捎了许多回去。
七娘便欢呼着跟在身后:“师父,师父,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呀!”
李白:“我买给我自己吃的,谁说你可以吃了。”
“小气鬼。”
七娘闻言,也不倒着走了,撅起嘴巴凶巴巴“哼”一声,转身给李白个背影。
李白在身后无声笑了片刻,才主动道:“唉,有些徒弟也不关心关心师父,今日头一遭上值班,简直像掉进了狼窝。”
全是饿了数月的中青壮狼。
七娘果然很好奇,小朋友稍微侧了侧脑袋,伸长耳朵去听:“什、什么狼窝,你不是去中书省吗?”
那个地方在大明宫外城墙,离家也不远,怎么会有狼呢?
此时,天边已经染上五彩斑斓的晚霞,李白开了门,示意七娘先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待洗漱好,换了身家居的圆领袍,再给屋中掌上灯,李白今日当值的所见所闻也讲得差不多了。
七娘坐在低矮的小方凳上,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喜逐渐转为冷漠。她丝毫没有藏着掖着,是以李白看得十分清楚。
“也就是说,像这样每日抱着匣子就能拿钱的差事,整个中书省就你一人。”七娘忍不住叫道,“这样好的差事你为什么嫌弃!”
李白侧目看她,温柔笑道:“因为我走贡举,不是为了躺着拿钱。”
七娘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师父是有抱负的。
这种抱负跟她如今赚小钱钱的兴趣不一样。她曾在孟浩然、张九龄身上看到过同样的眼神,就好像是打算燃尽生命去做成一件事。
七娘抱臂,苦恼地摩挲着下巴,难得有了比较深度的思考,半晌,她提议:“师父,你不是看管那个匣子嘛,那岂不是决定了陛下每日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
李白一下就猜到这丫头在想什么,凉凉打断她的鬼点子:“你别想。若哪位谏官的奏折在我手上丢失,少则罚俸,多则贬官。”
陛下如今为了七娘和玉真公主,暂时是不会要他性命。
但也不能总在天子的忍耐限度附近张牙舞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