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瑜只能抬头,目中有未散去的困惑与茫然。
上一世,顾凌洲分明是收了苏文卿为亲传弟子,一人师生情谊一直到新朝都广为流传,这一世,频繁出入顾府、被特许入藏书阁的仍是苏文卿,顾凌洲怎么会毫无预兆地收他。
顾凌洲图什么。
顾凌洲将一切尽收眼底,在心里叹口气,道:“你之前说了那么多,本辅也不妨与你说句实话。督查院选人,不看出身,不看家世,唯才是举,之前如此,之后亦如此,不会为任何人破例。若本辅告诉你,当初选你入督查院,的确有考虑到扬州织造一案不假,可只此一桩,并不足以令本辅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你信么?”
少年郎素来沉静如水,与实际年龄并不符的一双乌眸终于起了些微澜。
卫瑾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跪了下去,规规矩矩补上了未行的大礼。
少年双肩起初只是轻微颤抖,到后来,那颤抖的频次渐渐加大,以致如寒风中的落叶一般。
顾忠再度悄声进来,将玉尺连同匣子一道放到少年手边,见此情景,双目亦忍不住一涩。
**
转眼三日已过,定渊王世子叛逃一事已经在上京沸沸扬扬传扬开,城门戒严,街道上日日都有锦衣卫疾驰而过,巡逻士兵亦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连谢府也被大理寺贴上了封条,一时之间,上京城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谢琅叛逃出京三日,崔灏也已经被软禁在行辕里整整三日,日日心急如焚。
“唯慎怎这般糊涂,他难道不知,这一逃,便是背上了叛逆之名,再也不可能洗脱了。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不该如此冲动行事!谢氏满门忠烈,还从未出过叛臣,他这是将自己自幼拼搏的军功和一身前程全部葬送了!”
崔灏痛心疾首,既忧心谢琅安危,又想不明白事情缘何就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起初听闻消息时,他甚至怀疑是传信人弄错了。
雍临木然蹲在院子里,李梧则劝:“世子并非冲动不计后果之人,兴许,世子真的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才走到了这一步呢。”
崔灏日夜忧心,辗转难眠,因为心火焚烧,唇角都起了火泡,道:“我只是担心,他躲不过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彻底把自己逼入死路!”
李梧到院子里,见雍临仍神色麻木蹲在廊柱下,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被雍临一把推开。
“你怎么不告诉一爷,对世子下达缉捕文书的,除了北镇抚,还有兵部。”
李梧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眼下形势未明,兴许文卿公子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你理解我的心情,你如何会理解我的心情,我自小与世子一道长大,如今世子身陷危难,我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雍临说着,眼睛渐渐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