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空中洒落,一些在灰暗树皮表面拉出刺目的红痕,剩余的部分坠地,滴滴嗒嗒,犹如到了盛开时节应风而飘散的樱花瓣。
方圆百里适合狙击的地点只有这棵树上,男人坐在粗壮枝节的分岔处,左腿屈起,抵住横在身前的沉重枪托,右腿悬空,擦过枝干垂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下方向上眺望,总觉得他的身影摇摇欲坠。
血就是从男人捂住嘴的指缝间露出的,模糊的眉眼纵使冷淡如旧,也隐藏不了脆弱,黏在他脚下的影子禁不住地摇晃,似是随时会随契约者一同支离破碎。
降谷零有一瞬间不想看得那么清楚,他也的确听不清上方压抑的咳嗽声,可送到眼前的真相便是这般扎眼。
十五年前的男人,可以说远远没有未来的他“体面”,颓败之色肉眼可见。
可是,正因为此时的他无牵无挂,更能化作一把出鞘后除非断裂绝不收回的利刃,脚步不停,立誓要抱住自己的理想溺亡。
与高处的男人遥遥对上视线的刹那,降谷零明白了。
那双黑眸,比他印象里的任何时候都要灰暗,眼睛的主人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是了,此刻在行动的,只是男人滞留于世的□□。
他的灵魂早已死去,深埋于荒土之下。
【活着】,把结束的时间往后推移,对这个人而言,更像是一段漫长无边的折磨。
——不能在这一天告一段落,不得不再在人间度过十年之久,对你来说……是【折磨】吗?
“遇到我们……给你带去的更多是痛苦吗?”
——咕咚。
过程就是这样,有个玩家不知道怎么突然破了防,白榆为了他的游戏体验着想,操纵影子把他送走。
副本中的一切变化均是为玩家服务,不停把他们送回老家也是出于游戏性考虑,BE一次就能得到新线索,系统保证“死亡”过程无痛无血腥,哪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玩家了,白榆悄悄松口气,稍稍活动了一番快从意识层面被压断的手骨,伴着瘆人的咔擦声,重新端好兢兢业业跟了他好几轮副本的大狙。
刚刚破防的那谁好像在对他喊话?人在树顶风太大听不清……唉好吧,依照设定,“卫宫切嗣”正在被全世界二分之一的诅咒之力压着啃,能顶住粉身碎骨的压力,维持酷哥的人设一声不吭已经很不错了,听力受到影响也没办法。
这是实话,虽然表面确实看不太出来,但白榆一接过“卫宫切嗣”的身份,便实时承受着马甲自带的煎熬套餐,“笹谷椿”那边也一样。
在副本世界,设定从不只是嘴上轻描淡写说说的一句话,这个听起来就很痛的套餐实际感受起来,便相当酸爽。
就像每一寸的骨头上,都有一头几吨重的大象踮起脚尖在跳舞,又有几十窝蚂蚁猛地钻进血肉,往骨缝之下的五脏六腑啃食……
常人忍不到半秒恐怕就会发疯,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也没必要来场特别体验,所以,白榆才会屡次提醒楠雄不要忘记开痛觉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