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花会当日, 艳阳高照,晒得水面波光粼粼;脂粉飘香,熏得游人翩然欲醉。
因香气太浓太繁杂, 甚至混出一股类似血的腥气。
或许青楼女子的蹿红史中,本就浸透了鲜血。
百花楼的老鸨有些气闷, 不住甩着帕子,分明是冷天,却愣是折腾出汗来。
原本打算好了今儿让张抱月上去热场子, 可没想到她早起就说身子不爽, 瞧着脸儿黄黄的,人儿蔫蔫的, 着实不像样子, 只得作罢。
所幸百花楼并非张抱月一枝独秀, 便叫另外几个窑姐儿登台献艺也是一样的。
青楼花会是个大日子, 老鸨忙着为自家三个雏儿闯名头,忙得陀螺一般, 一时竟也顾不上后头。
左右那些丫头片子的身契都在自己手里捏着,跑了就是逃奴, 能去哪儿?
谅她们也不敢。
花会就在花街上举办, 几条花街相交的十字路口中央搭起高高的戏台, 四周的高楼上坐满嫖客, 热闹得不得了。
他们吃着喝着,说着笑着, 还有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对着下头登台的女子们品头论足,时不时迸发出一阵大笑。
兴致来了, 或许会赋诗一首, 引来阵阵喝彩, 然后传为风流韵事。
对他们而言,今日不过一场热闹。
但却是许多女子悲剧一生的开幕。
张抱月和蒲草在后头屋子里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热闹声,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心脏砰砰直跳。
曾几何时,她们也是那高台上的货物。
今儿这样一年一度的热闹,本就有些人手不足。
而那些打手也难免被外面热闹吸引,见这边没有动静,大多会擅离职守,偷偷跑去围观。
过去很多年都没有窑姐儿逃跑,他们早已放松警惕。
两人偷偷在屋里卸了妆,露出两张如出一辙的大黄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张抱月想了一回,从妆匣内取出眉笔等物,又将两人的眉毛抹得粗粗的,眼下也弄出淡淡的青黑色,看上去越发不起眼。
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张抱月和蒲草本非绝色女郎,如今没了妆容,又黄脸粗眉黑眼袋,瞧着也不过是个平头正脸罢了。
等再在外头磋磨数日,失于保养,自然就更不起眼了。
做完这一切,张抱月缓缓吐了口气,盯着妆匣看了会儿,啪一下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