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怎么解释所谓的“小朋友”其实绝大多数都比他大一轮了呢。
“不用啦奶奶,这些都够了。”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乖乖牌笑容,“我就去同学家住两天,他家爸爸妈妈还说要做大餐呢,哪还有肚子吃呀!”
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是笑得和蔼,“那路上当心安全,早点回来,奶奶给你做排骨吃,啊。”
俞若洋:“哎!”
他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祖父母又都走得早,如今收养他的这对老夫妇血缘关系上是远了些,待他却是如亲孙般的视同己出。
“您和爷爷也注意身体。”他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我回来帮您一起打下手。”
老太太笑了。
“好嘞。”她点点头。
他背着书包,转身走出了大门。
门扇落锁发出有些浑浊的闷响,将安宁和平静关在身后,也将一切风雨挡在铝合金之外。江北然的手还搭在指纹锁上,他就在路上凑合睡了一觉,到现在都两眼发晕没缓过劲儿来,但在听到从客厅传来的脚步声后立刻精神奕奕地抬头,正巧撞上了女人的视线。
“哟,瞧瞧是哪个大忙人。”她嗔怪地说,“不是说去外省有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们了呗,回来看看。”江北然连忙讨好地笑道,“我爸呢?”
“老样子,书房。”江母道,“那咱们今晚走着,出去聚一个?”
他家的家庭氛围一向不错,说说笑笑的就把话题带了过去。江北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他的演技还是有不少进步的,转头又露了笑脸去跟才摘下眼镜的父亲打了个招呼,主打的就是一个完美好儿子。
他最后还是没抵抗得住睡神的猛烈攻势,一头栽在床上补了几个小时的眠。等到出门已是华灯初上,远处高楼大厦的一扇扇窗户都亮了起来,遥望着那些万家灯火,不由得升起一种模模糊糊的奇怪感觉。
不像责任感,也并非使命感,他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自觉没有什么自信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看着或明或暗的狭小窗口,想想在那之后努力生活的人们,他还是有一种希望这样的安宁永远持续下去的隐约冲动。
江北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三两步跟上父母的步伐,表情如常地应和起他们的问话。
至少他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路灯一盏盏地亮起来,祝槐独自靠坐在长椅上,临近傍晚,公园小径上早就不见几个行人了。树叶草丛间响起了微弱的蝉鸣声,她托着下巴,看那些在夜风吹动下宛如在窃窃私语的细碎阴影。
空旷的园地,鬼魅似的影子,还有不知从何而起的沙沙声——这景象搁正常人身上,就算不害怕也多少得有几分发毛。祝槐倒是一如既往地不走寻常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机的通话界面上,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都做什么,半天也不见有接的迹象。
屏幕颜色忽地一闪。
祝槐挑挑眉,也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哎呀,”她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