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它们在吃饱了后会离开,回到遥远的群星,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满足地完成发育。田地里仍有诞下的幼虫,它们仍会孵化,再抛弃这片已被榨取殆尽的土地,寻找着下一处栖息之所。
——一个人换下一座城市,乃至周围的那么大一片地区,简直不要太划算。
祝槐不顾依然没有放弃呼叫的联络设备,她抽出书页,照着上面的阵法图案,用手里那根马克笔将它原样誊在了地面上。
……她倒是把这支笔物尽其用了。
伊斯人就坐在旁边围观,等落下最后一笔,还凑过来跟她一起确认了一下是否完全无误。
直到完成这魔法阵,祝槐才终于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像是反而没预料到她会在这时接起似的,那边传来有些不稳的呼吸,接着是瑞安带着点试探的声音:“那个传送阵突然不见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她说,“就是我撤的。”
呼吸声一下子停住了。
“……还有机会的吧?”瑞安问,“重新启动的话……”
“你知道不会有了。”
祝槐说:“难道就放任它们留在这里?”
强压出的镇静瞬间烟消云散。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这么做?”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情绪如此激动和外露,“我当然也可以留下来的?!”
“不就是因为这样吗?”祝槐反问,“以我要做的事,留下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没有差别。”
明明有差别。
瑞安就在露台边上,呼吸急促却无从可言,面前的围栏之下就是在雨势中越发湍急的河面。雨丝已经将他的头发打湿,沁出一种死寂般的黑。发丝狼狈地贴在脸上,让水一路顺着脸颊到下颌线滴下,最后只成了徒然的干涩。
“……骗子。”他说。
“我说过别太相信我。”祝槐平静道。
瑞安:“我——”
他是想说“恨”的,那个字眼却始终卡在喉咙中难以出口。
他恨她的冷静,也恨她的无动于衷,可一切的一切又分明比那更复杂。
隔着对讲机只听得到对方被电波处理过的声音,他全靠想象拼凑出她在说这些话时是怎样的神情,睁开眼后发现面前仍旧空无一人。
数日间时而盘桓的悸动钻出一个个孔洞,如今全成了痛楚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