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冷淡起身,褪去这梦中又被一身冷汗尽湿的轻薄衣衫,缓步踏下床榻。
内室床榻对面,立着个铜镜。
玲珑远远望着铜镜,一步步走近。
直到清晰看到镜中那个满身痕迹的自己,方才停步。
她看着那满身痕迹的自己,心口钝钝的疼。
疼意在心口处蔓延,玲珑却始终不曾抬手触了触自己心口。
她只是如同自虐般,受着心口处的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眼不错。
看着看着,竟笑了起来。
那笑意讽刺凄凉,玲珑笑着笑着,泪水便重又淌出。
她抬手拭泪,一次又一次将淌出的泪水抹去,笑意却未曾停歇分毫。
沈玲珑笑,是笑自己愚不可及,笑自己两世为人,都为着一个不曾善待过自己的祁祯,受尽苦楚。
笑自己天真蠢笨,可笑至极。
明明旁人不曾如何真心待她,不过如同施舍猫狗玩物般给过她几分柔情,她便惦念终生,纵死难忘。
明明祁祯冷心冷情,最是负心,偏她一眼万年,枉付情深。
这一场情深,始于十三岁那年京城上元夜郎君救命之恩。
他曾救她一命,她在洛阳城下,已然还了。
那一日漫天血色,马蹄踏在身上,痛彻骨髓,她血泪皆已流尽,欠祁祯的,也该还尽了。
而今重活一世,沈玲珑不想再喜欢祁祯了。
喜欢太疼了,她不要了……
玲珑泪落如雨,笑容凄艳绝美。
外头候着的婢女刚好入内换置火炉,推门一入,便瞧见主子不着寸缕,立在铜镜前,哭红了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