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旁的木椅上,坐了个人,是沈沁柳。
玲珑下意识松开了握着的匕首,缓了口气。
她刚从梦中醒来,一见沈沁柳,便想起梦中自己那句——“姐姐,新婚喜乐”。
玲珑神色怔怔,脑海中那句话不断打转,直到沈沁柳落座在她身畔时,都未能回神。
瞧她神色如此,沈沁柳拧紧了眉心,抬手探了探她额间温度,口中喃喃道:“这是病着,还是被噩梦给吓傻了,瞧这小脸白的。夜里天寒,该捂严实些,莫再着了凉。”
沈沁柳的话音入耳,玲珑方才回神。
她喉头微动,视线落在沈沁柳同样苍白的脸上,开口道:“姐姐身子弱,夜里天又寒,不该深夜突然过来的。”说这话时,还微有些局促。
自打知晓姐姐和祁祯落霞一道瞒着自己那避子镯子的事后,这还是玲珑头一次见到沈沁柳,她心中有怨气,却还是在瞧见姐姐神色苍白会下意识忧心她的身子。只是因着怨气,难免有些局促。
沈沁柳听了小妹这话,便知晓,纵使玲珑因着自己隐瞒她那镯子之事,对自己生怨,可心里,到底还是记挂自己这个姐姐的。
她低叹了声,抬手为玲珑擦了擦额间被汗湿的碎发,瞧着小妹从噩梦中醒来有些苍白的脸,眸光温柔爱怜道:“姐姐想你了,便来看看你,只盼你莫恼了姐姐。”
沈沁柳知晓自己这具身子不过是靠汤药吊命,恐怕时日无多,也心知这一回将玲珑送走后,她与这打小疼爱的小妹,怕是今生再无见面之日了,思来想去,还是偷偷来了这庄子,想着再来见她一面。
可沈沁柳并不知如何和玲珑解释镯子之事,若不是玲珑突然惊醒,她原是不准备让她知晓自己来了的。
玲珑听着姐姐言语,眉眼低垂,抿唇半晌未语。沈沁柳就一直守在她身边,细细的给她擦着额间的薄汗。
玲珑瞧着眼前的沈沁柳,总不可自控的想起,她同祁祯一道隐瞒自己那镯子的事,眸光也不自觉黯淡。
好一会儿后,终于将心中的芥蒂问了出来。
“姐姐为什么骗我?”玲珑眸光灼灼逼人,直直望着沈沁柳。
沈沁柳瞧着妹妹眸中光亮,指腹微紧,无声轻叹后,才回道:“玲珑,阿姐只是希望你,就这样快乐无忧的活下去,许多事情,或阴暗或可怖或肮臜,阿姐都不想让你知晓。”
看着眼前依旧天真的小妹,沈沁柳总会想起前世里那个经历了许多许多不堪,见过了边塞战时血腥,在宁安侯府一片狼藉中,强自撑着的玲珑。
如果可以,她宁愿玲珑永远无忧无虑。什么战事血腥,什么两难境地,什么为父埋骨,什么血溅战场,都不要经历。
她只盼着自己的小妹,永远如同十二岁那年在云州时那般,天真烂漫,不历苦难。
可沈沁柳的心境,未曾经过前世的玲珑,不能理解。
玲珑不懂沈沁柳的心境,听了这话,只觉难过。
“可是阿姐,那是你的希望,不是我的选择。玲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或祁祯手中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