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年纪长了,养气的功夫却没长,还跟从前一样。”
黎渐川心里有了点底儿。
他看了宁准一眼,闲聊般朝李二太爷问道:“二太爷,您说驱鬼这事,这整个县里是只有教堂和蓬莱观能办,但要放眼整个华国,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能办的?”
“比方说上海,北平?”
李二太爷悠哉地望着被渔船徐徐破开的雾气与海面,摇头道:“这个老头子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外头再如何乱,再如何邪门,也都没有这实打实的鬼上身的事,由此可推,别处的驱鬼也定没有实打实的本事。”
“就说你一年前被鬼上身,驱鬼那事儿,要放到别处,都只是哄骗糊弄罢了,哪能真让你顺顺当当免了游魂侵扰?”
宁准低低咳嗽了声,模糊发问:“一年前?李老先生上船前不是说昭华兄念叨鬼上身是昨日的事儿,还只是假的吗?”
李二太爷叹气:“昨日自然是假的,这小子除了心绪不宁,也没什么怪异之处,哪就又被鬼上身了。只是从前的事在心头留下了影子,让他成了只惊弓之鸟,看朋来镇又出凶案,兴许就是又想起了去年,自己把自己唬住了。”
“真要是跟去年一样,被游魂附了身,那方才在岸上,一进教堂便得跟去年一样,火烧火燎的,从头到脚融成蜡油!”
黎渐川拉着鱼线的动作一顿,心头沉了沉。
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但黎渐川却还是隐隐摸到了一根线,沿此溯流而上,一个个大胆至极的猜测像电火花,在他的神经中迸现闪动。
“从头到脚融成蜡油?”
宁准苍白的脸上显出惊疑之色:“人要是成了蜡油,那现在的昭华兄……莫非是假的不成?”
李二太爷像是被宁准这外地人的反应逗到了,哈哈一笑,摇头道:“驱的是游魂,又不是人。游魂被驱,没有归处,便只有死路一条,人嘛,身体还在朋来镇,还是朋来镇的人,顶多假死一次罢了,没有别的事。”
到这儿,李二太爷却是不愿再多说了,只转移话题道:“这些事,你若是要留朋来镇,日后便也知道了,现在还是先陪我这老人家好好钓鱼吧,到地方了。”
说着,他回头招呼两个水手:“就在这儿吧,不远走了,准备停船!”
船帆落下,船锚抛了,李二太爷不再理两个小辈,利索甩杆,在甲板上坐着,安然钓起鱼来。
宁准见状,适时地露出了难受恍惚的模样,扶着栏杆缓缓起身道:“李老先生,容晚辈先去船舱内歇歇,再来静心垂钓。”
李二太爷目露关切:“还是不适?”
“到码头时本来好些了,但这船一路行来有些晃,再加上之前暑气熏蒸,可能有点晕船,晚辈自己的身子,晚辈清楚,歇上片刻便好了,老先生切勿忧心。”宁准虚弱一笑道。
“若实在不适,即可返航也无碍,老头子我钓个鱼,不缺这一日半日的,莫要强撑。”
李二太爷说道,又朝黎渐川瞪去一眼,“快着,别傻坐了,送你好友去船舱歇歇,仔细照顾着些,人家是客!”
黎渐川连声应着,起身扶住宁准。
两人对视一眼,朝船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