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渐川扫视房内,从一片干净的地板上小心走过,从窗子往下望了眼,扬声道:“宁先生,房门从内上了栓,我一时情急,便踹开了。”
宁永寿怔怔仰头望着他,嘴巴张了张,一时没吐出字来,,像是根本没想到他会一眨眼就突然出现在窗口,还是踹门进的。
镇子上的居民起得大多很早,街上已渐渐聚集过来一些人,幸得宁永寿拦着,加之血水蔓延恐怖,没有贸然去靠近的。
黎渐川没理会下头的议论好奇,趁着其他人进来前,迅速对这处房间进行第一手的检查。
长衫男子许是被黎渐川这柔弱外表之下掩藏的凶猛给骇住了,满脸僵硬震撼地站在走廊上,望着屋里,踌躇不敢进来。
如此正好,除去被踹坏的房门,房间内再无被破坏之处。
黎渐川把房门收拢到一边,重点看了看门栓,和他自己房间的门栓一样,两边钉扣在门板上,中间挂着一道铁棍插销,可以来回拨动,简易普通,只需一条铁丝或两根细细的筷子,就能从外面伸进门缝把门栓带上。
这密室的制造实在是简单。
房门之外,这间屋子摆设也谈不上复杂,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少见西洋玩意儿,外间是一套八仙桌和圆凳,外加书架与摆着一些金银玉器的博古架,内间是卧房与书桌,书桌不临窗,床却离窗子极近。
床上缺了床单,四面垂挂的纱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被扯得七零八落,一半仍被铁制挂钩勾在床顶,一半则迤逦在地,似是沾了昨夜窗口飘进来的雨水,有些潮湿。
学智摔下去的窗子就是紧挨着床的这一扇。
大概之前只是半掩,没有将窗关严,窗框四周都或多或少染上些湿漉漉的潮意,窗台角落更是遗留了一块较周边更为深色的水痕,只是这水痕有些奇怪,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圆被颇为整齐地截去了另一半般。
窗子正对面,靠墙的书桌上一册册书籍都分门别类,码放得极为整齐,甚至连报纸都一张张抚平叠好。
毛笔也从长到短,从粗到细,挂得干净,镇纸压在一沓信稿上,都整洁规律。
黎渐川又看了眼外间的博古架和书架,觉着学智此人很可能是有点强迫症。
但若这样,书桌上那方砚台就显得古怪了点。
置身右侧桌边,摆放没有问题,但却恰好挨着旁边摞起的宣纸,不知是没留意到,还是别的,砚台的边角挤皱了那些宣纸的一端。
而砚台边,还放了半壶酒和一个白瓷酒杯。
酒杯有被擦试过的痕迹。
值得一提的是,黎渐川翻看书桌和抽屉时发现,这位学智全名是叫阮学智,丁家四姨太阮素心的堂兄,他的笔迹和王曼晴几本书上题的情诗笔迹是一模一样,且阮学智的抽屉最底下,还压了一些用印梅花图案的雪白笺纸写的情诗存货。
这让他有点摸不准这两人的关系。
此外,这间屋子还有两处令黎渐川非常在意。
一是床边架子上的水盆,在这种闷热天气,一夜过后,盆里的水竟然还是略带冰凉的,极可能是放过冰,或者本身就在夜晚充当了冰盆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