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瞳孔震动，满目不可置信。
但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说。
柔软而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上，沈安然隐忍而沉默地流下了眼泪，“其实，我刚得知自己怀孕时，很害怕，我怕我之前所有的猜忌和疑虑都会成真，我怕他一直在骗我，从未付出真心，我怕，我的孩子会重蹈我的覆辙，我怕，比起喜悦，迎接我的是更大的阴谋。可是，当我路过育婴室，路过童装店，路过儿童乐园，从艳阳高照到日落黄昏，我就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些孩子们，他们无忧无虑，天真可爱，那一刻，我突然就决定了，我想要我的孩子，我不是李安淇，我会好好爱自己的孩子，我会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她，我会尽最大努力成为一个好妈妈，可是，我现在不确定了，我怕我保护不了她，我怕我即便用尽一切努力也无法护她周全，我真的好怕！”
她平静而又绝望地说完了这段话，身后人来人往，无人为她驻足。
“他说，他不爱我，从未爱过，利用，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他是对着我的杀父仇人说的！他们是一伙的，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我原以为，我从未真正爱过他，可直到一切真相血淋淋地撕扯在我眼前时，我才明白，原来我是爱他的，只是承认这份爱会让我再一次陷入深渊！”
“周洋，我是不是很蠢？”沈安然转而问他。
周围很嘈杂，欢笑声、脚步声以及商店的音响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膜都有些疼。
周洋拿出纸巾帮她擦干眼泪，他摇了摇头，满目心疼，“我们然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安然，相信我，你真的很好，从你第一次穿着白裙子出现在我眼前，你的眼神满是希望，比夜晚的星空还璀璨，是你带给了我希望，可有时我也不确定，仿佛希望和绝望是共生的，你的眼底同样深藏着绝望，让人心疼，你跟我说，你想为你爸爸讨回公道，你希望我和你一起，你说你会证明我的清白！”
“安然，我们所能做的都已经够多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没有错，既然没有错，那就不需要后悔！”
周洋伸手轻轻握住安然双肩，慢慢将她抱住，虔诚而又小心翼翼。
氤氲水光中，安然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缓缓留下。
“如果输了，我会连累你的！”
“甘之如饴！”
人流之外，隔绝所有的灯火与星光，陆衍站在暗处，很久很久，直到目光所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他方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