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缓缓落在她的头顶,宽慰似的揉了揉,终于是道:
“好。”
徐香君一时不知这个谎扯得对还是不对。
但当下,那孩子先是小心地怀疑了一下,而后再是反复朝她确认了几遍,这时面色都亮了几分,终于不再是之前易碎的模样——徐香君看在眼里,却莫名有点心疼。
尘儿自幼孤苦,据她说双亲皆已亡故。这难得的一点骨肉亲情,恐怕已经是她的生命中,至为奢靡之物了。
徐香君想着等她再长大一些,再来知晓这些别离。
春去秋来,太初境的山花红了十多载。
人至晚年,徐香君的身体并算不得太好,时常会咳血。云舒尘每年都会问她,师娘是不是在骗人。
明眼人其实都知道是在骗人,她心中何尝不清楚。
后来一年年过去,师娘已经卧床不能起的时候,云舒尘也便不再问了。
这些年来,云舒尘除却自己修行,亦去求着师尊,求着各个门路寻来的医修,或是拼命看书,大海捞针一般寻偏门法子,可一切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毕竟早在她之前,凡是能尝试的法子,林青崖都不计代价地试过一遍。
但徐香君并非是天生资质粗劣,她的灵根被毁,丹田亦受损,纵然是大罗金仙来救场,亦是回天乏术。
又至一年月灯节时。
太初境重重云雾之下,百姓放的灯火如同星星一般,璀璨生辉。
徐香君感觉自己已至弥留之际,与林青崖交代了一些身后事,而后宽慰一番,屏退其余小声抽泣着的弟子,独独见了云舒尘一人。
“这帮孩子中,我最是放心不下你。”
她微微撑起身子,佝偻的身影因为咳嗽而摆了摆,就像风中将熄的烛火。云舒尘连忙上前扶她,师娘握住她的手:“关于修行,尘儿很用功,就是太用功了一些。”
“那年见你饭也忘了吃……山花很美,你也不知去看一看。倘如人生在世,只为登上顶峰而修行悟道,沿路的风光悉要错过,这样活过一生,不好。”
徐香君抚上云舒尘的头,顿了片刻,又试图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哭什么。师娘这一生,兴许短了些,晚年时也称得上是天伦之乐,过得很好,并没有什么怨念,也无甚要了却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