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似是早已习以为常,只望定伊斥与希利垔,翩然拱手施礼,衣袖牵动的每一缕线条都如诗如画:
“郁久闾殿下,希利垔阁下。小王受圣上嘱托,敬问两位安好。”
饶是伊斥见惯场面,纵横草原傲视群雄,此时也有些神情恍惚,怔了一瞬,方以手抚胸,施以柔然礼节:
“谢谢皇帝陛下,有劳韶王殿下。”
还是身后的希利垔成熟老辣,耳边听礼官报得分明,急忙低声提醒:“是肃王殿下。”
伊斥闻言一惊,当即也想起来者必是凉国御使、鸿胪寺少卿李重华。依照礼仪,那新郎倌韶王必然一同前来,如此风流美少年的兄弟,又会是何等风貌?李重华见他目光扫向自己背后,已明其意,轻轻叹息一声:
“韶王出了点意外,要迟到片刻了,众位贵宾,我们上堂细叙吧。”
“请请请。”
馆邸中堂,宽阔肃穆,两边各自的从人依序侍立两侧,宾主重新见礼,就座,奉茶。
“众位远途劳顿,歇息得如何?住得舒适否?饮食还习惯么?”李重华不愧是功课熟练的鸿胪寺少卿,举止言谈,合礼有度,转瞬间寒暄了方方面面,堂中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小王闻得禀报,说公主一路不快,时常哭泣,想必是鸿胪寺招待不周,在此恭敬谢罪。”
“殿下客气了。”伊斥犹在凝神打量李重华风貌,闻言含笑摇头:“鸿胪寺安排周到,并无问题。是吾妹初次远离故土,思念母亲,故而一路啼哭。”
李重华微微动容:“啊,母女情深,人之常情。”
“嗯,吾妹自幼由可敦王后亲自抚养,母女十分亲密。前两年可敦王后患病,吾妹始终侍奉榻前,为此多有牵绊,误了许久的婚期,望皇帝陛下见谅。”
“不不,”李重华望天施礼,神情恭谨而真诚:
“我国以孝治国,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公主如此至德纯孝,令人敬重。其实行孝事亲才是人生大事,既然王后患病,那么公主尽心侍奉,待得母亲痊愈再谈婚事,正是理所应当。……”
“殿下到!”
堂下礼官高唱,众人登时住了寒暄,伊斥与希利垔等人一齐起身,凝神望向堂外。
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庭院中飞身下马,衣袂招展,阔步向堂上行来,身后未带仪卫,只跟了两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武官。
同样的亲王朝服,同样的朱红锦袍,白底黑靴,五梁进贤冠。但这韶王殿下,比肃王高大得多,肩宽背阔,魁梧不输伊斥,气质威武雄健,短短几步行走都衣袂带风,气魄非凡。
只是脸上,竟然戴了一张面具,绘着金刚力士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