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壮汉,年纪并不大,但右脸一道刀疤,从眉骨直至下巴,显得面貌十分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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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龙和袁小虎,本是五阴寨里数得着的能干兄弟。
最近这日子,却越过越是难过。
自从尽心效忠大王却不小心抢了大王敬畏的那个胡姬,连续数月都被罚擦地板刷便盆。做这腌臜活计,实在难受,更难受的是失了大王的信任,整日非打即骂,根本拿他们不当人。
“滚!烫个酒都烫不好,要你们做什么,白吃伙粮!”
两人仓皇收拾杯盘碎片,逃出去躲到屋檐底下。周小龙委屈地摸着额头上被酒杯砸破的伤口:
“又添了一记……还是在外头剪径的好,虽是刀头底下讨营生,起码过得爽气。”
“你脸上都那德性了,不在乎多这一记。”袁小虎安慰着小兄弟:“大王正在气头上,过后还会记得咱们的好处。”
果然,日前大王心情好,竟又想起他们来:“且饶了你俩的冒失,再去给我掳几个美貌女子。要白白嫩嫩的雏儿,别像前天那几个蠢货,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山上抢!”
袁小虎和周小龙心花怒放,齐齐跪倒谢恩:“大王放心吧,小的眼光最是精良!”
美貌女子最是大王心头好,成年总要掳个十个八个上山。这五阴寨建在三危山最深处,藏于崇山峻岭之间,只有一道铁索桥通向外界,防卫森严,易守难攻,官府明明深以为害,却也拿它没奈何。
然而附近官兵的巡视,越来越严,要抢个大王合意的美女,是越来越难。接连几次,抢上山的女子,不是老就是丑,连袁小虎和周小龙自己都不忍心受用,大王见了,那脸色真够一瞧的。赶上大王心情好,骂一顿也就完事;赶上心情不好,这顿鞭子挨得,好几天都爬不起来。
今日他俩是横下一条心,多带几个兄弟下山,围绕城周,仔细找寻,何时找到美貌女子,何时再回去见大王。结果跑了大半天,仍然一无所获,气得几个兄弟坐在路边树下,一阵长吁短叹。
那个瘦弱少年,就是在这时候进入袁小虎的视线。
他自胡杨林中横穿出来,纵马上了官道,孑然肃立,左顾右盼,似是迷失路径。瞧身上衣饰,虽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但质地精美,配饰齐全,连胯-下骏马都全副镶金鞍鞯,来历相当不凡。袁小虎凝神瞧了半天,用手肘推推周小龙:
“美女来了。”
周小龙定睛一望,险些没把嘴里嚼的沙枣囫囵吞下肚去:
“兄弟,你瞎了?这是个爷们儿。”
“呸,你才瞎了。这等白生生的脸,黑溜溜的眉,一勾勾一丢丢的腰身,哪里像个爷们儿?这年头,娘们儿随便披件男装,就装作是爷们儿了,也只能唬得你这等莽汉罢!”
周小龙正摸着头疑惑,袁小虎已经跳到路边,跟那少年搭讪起来。那少年果然是迷失路径,见有人殷勤相助,如获至宝,羞答答地开言:
“我,我与同伴走散,不知,不知如何回城。”
这下子,连周小龙也知道是女人了。瞧他说话时的样子,娇羞横溢,一张粉面涨到朱砂般颜色,眼睛只盯着鼻子底下,都不敢抬头看人。——不仅是个女人,还正是大王所要的美貌雏儿啊!周小龙心头狂喜,袖子一撸,就要扑上去抢人。
却见袁小虎回头使个眼色,仍然笑微微地对着那少年道:“可真巧了,我们也正要回城,送小郎一起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