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耳扑到案前, 定睛一看,满面喜悦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把尿渍斑斑的便壶。
大张的壶口冲着他,仿佛在发出尽情的嘲讽。
他用力捶了一下案面,飞奔而出,一声怒骂正待出口, 却只见整个园子,空空荡荡,那老者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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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进来。”
霍子衿小心翼翼地蹩进书房。
李重耳倚在凭几上,正握着一卷书读, 然而双眼红肿,神情萎靡,正如窗外天穹密布的阴云郁郁难散。
“殿下,四处都查勘过了,那老者再没出现……”
“算了,不说他了。”李重耳摆摆手:“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事。”
“你不去向莲生姑娘交代一下么?”
“交代什么?我被人尽情耍弄一遭, 最后也没能拿到柳枝甘露?都说了不要再提这事!”李重耳的视线离开书卷, 恼怒地瞄向霍子衿:“你来做什么,怀里揣的什么东西?”
霍子衿犹豫一下, 默默伸手入怀,掏出揣得鼓囊囊的物事,捧在手里, 将包裹的布囊, 一层层打开。
“尿壶?”
呯的一声, 李重耳将手中书卷,劈头盖脸地摔打过来:“你这是干什么?巴巴地捧来羞辱我吗?你马上去给我劈柴,不不不,马上走,带着你的尿壶一起走,永远别给我回来!……”
“殿下息怒,息怒。”霍子衿可怜巴巴地捧着尿壶闪避:“你听我解释啊。”
“你解释!解释不清楚就把它喝了!”
“殿下,你走之后,我去拿来仔细查看了,这尿壶从未用过,外表的斑斑锈迹也不是尿渍,只是壶上花纹,里面盛的,毫无骚臭,也不是尿。”
李重耳瞪着他,胸膛起伏,犹未平息:“你还真喝了?”
“没有没有,未得殿下指示,属下怎敢乱喝?谨慎起见,闻了一下……殿下别这样看我,你为这柳枝甘露,费尽心思,属下也愿不惜一切代价……我觉得那老丈留下这东西给你,并非戏耍,它有可能真的是……”
室中一片静寂,唯闻帘外飒飒风声。
李重耳丢开书卷,一把夺过尿壶,举在面前,仔细端详。
红陶所制,作猛虎蹲踞之形,前方有口,后方有把,看起来与常用的便器并无二致,然而确实是,光泽湛亮,花纹崭新,不是日常使用之物。内中盛了浅浅一层液体,就这样举着,已有清冽香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