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了。”宿阿大追到柳染身边,只听他喃喃低语:“她……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进去了?”
“来迟一步,眼看着她被押进去了。”柳染仍然低声喃喃,像是在问宿阿大,更像是在问自己:“那乐师会放她出来吗?”
宿阿大沉默无语。那乐师的传说,他们也曾听闻,都道他遍览几百个女子无一看中,是个眼界极高之人;但是莲生品貌过人,会不会被他一眼看中,就此不放她出来,实在难以预料。
“等到午夜吧。”柳染仰头望着那座山庄,就在那树荫下,慢慢坐倒,懒洋洋打个哈欠:
“再不出来,就进去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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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山庄,万籁俱寂,只有一个童仆引路,迤逦行进一座厅堂。
一路上全是花草丰茂,莺啼燕舞,大雨初晴后更是处处芳香扑鼻,满眼柔润可爱。庭院中青石砌路,厅堂内丝毯铺地,四下里一尘不染,净得异常也静得异常,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一阵阵的哭声,打破室中幽寂。七个女孩子跋山涉水,冒雨走了数十里的泥路,又是极度的惊恐与紧张,行进大厅的时候,个个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痛哭的痛哭,瘫倒的瘫倒,满身淋漓泥水溅上丝毯,破烂的丝履,肮脏的裙裾,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污渍。
“滚起来,滚起来!”
朱贵与吴大器奋力踢打:
“从那帘幕前面走过去,快!……禀报先生!七名十六岁女子请先生过目,名唤王小双、杨玉英、莲生、齐珍……”
厅堂深处那幅帘幕,一如既往地静静低垂。
薄纱精致细密,想必从里面可以望见外面,但是自外面望去,只见雾蒙蒙一片暗影。
朱贵与吴大器押送城中十六岁的女子来了多少次,从没见过这座庄园的主人。一次都没露过面,每次都是只让女子们在帘幕前走一遍便罢,一个都不要,一句话也不说。
想必这一遭也同样是白跑,这灰头土脸如垃圾婆一样的几个女囚,更不可能被他看上。一想起这趟差事的苦,朱贵和吴大器就忍不住地暗自骂娘。天色已晚,就算马上回城,都要被关在城外过夜了,一定要寻个舒适的驿店,把这几个女子狠狠蹂-躏一番,尤其那莲生,要把所有闷气都报复在她身上,趁着还没押去军营之前……
“这几个女子,怎么了?”
猛然间帘幕后传来语声,差点把朱贵吓了个跟头。那声音低沉缓慢,却极是清晰:“为何都这般狼狈?”
朱贵愕然片刻,与吴大器对视一眼,怯怯地向帘幕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