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赦这话说得很轻,阿朵听不到,还在那开心地同梁讳聊天——在她眼里,梁讳是和她同龄的玩伴,是一类人。
可燕星辰和其他在场的拥有感知力的玩家们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往他们这里看。
燕星辰只是从容地说:“玩家觉得他们是过眼云烟,但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何尝不是过眼云烟?我心思重,有的事情总是容易多想,我们新人首副本的时候我就在想,樊笼这么多副本,这么多贪嗔痴、意难平,难不成是凭空造出来的?”
“会不会曾经确实有一个偏僻的李家村,那里的村长为了自己能够长寿,杀了妻子和亲生的孩子,妻子成了水鬼?会不会也曾经有一个小镇里专门做纸扎生意的陈宅,陈宅的主人收养了一个天生怪力的男孩,最后所有人都毁于一场大火?会不会在很久远的时代,在我们现实世界还早之前的时代,人类还是部落的时候,也曾经有这么一个青山族……”
有一个为了能永远地活下去不断夺人身体的老祭司,也有昙花一现地想过揭穿神灵谎言的几个少年少女。
燕星辰看向另一处在火光照映下的阿朵。
——也有这么一个年幼便看着自己母亲被剜眼剖腹活活疼死的小女孩。
“樊笼……樊笼。”他说着说着,逐渐喃喃自语般道,“它用愿望把我们都带进来,这笼子里关着的,也许并不只有玩家。它诡异地公平着,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他也正好不是个正常人,所以才在这种地方待得比安稳的现实世界还要适应吧。
燕星辰垂眸,低笑了一声。
“我们和npc差的,不过一个鸽子纹身而已。”
星河彻底流入人间。
夜色完全倾覆而下,再不见任何一丝白昼光。
齐无赦坐在燕星辰的身边,蒙眼的布条遮挡了几分他的神情,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燕星辰这番话像是刺入了他脑海中那些浩瀚却又混乱的记忆,他轻轻摇了摇头,思绪乱得一塌糊涂。
梁讳只是回过头,无声地看了燕星辰一眼。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岁月痕迹的脸蛋。
樊进和温寻动作也顿了顿,不知想到了自己的什么过往。
一旁的树枝上,许千舟倒是没心没肺的,并没什么感觉。
他的记忆里,他进樊笼之前就是一个普通学音乐的,家庭美满,还有一个从小就干什么都十分优秀的哥哥,突然有一天他就被信鸽拽进樊笼,然后就开始他的新人期,遇到了燕星辰这些人……
他都忘了自己最开始进来的愿望是什么了,也许不是什么大愿望,说不定只是今天睡个好觉之类的。
他抱着树干,随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黑鸽纹身。
——他连对这个和烙印一样的玩意都没什么好奇心,看都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