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的手一转,长杆狼毫笔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悠长且圆润。尤其是当这一道弧度晃过那自祖祠外照入的炽白阳光,则更是映照出一条稍瞬即逝的金色亮光。
净涪没在意那些瞪大了目光望来的王氏族人,他手腕一沉,长杆狼毫的长毫就落在了平整的墙壁上,落下长长的一道痕迹。
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整个王氏一族的族人,无论老少青壮,都恍惚间觉得,这个祖祠不一样了。
它似乎是活了过来,又似乎是在欢呼雀跃。
而和这个祖祠一同发生变化的,还有祖祠上首整齐排列在供案后头的王家列祖列宗牌位。
仿佛有人聚了过来,也似乎是有人睁开眼睛往这边望来,总而言之,这个原本就站满了人的王家祖祠在这一刻,似乎又挤入了满满当当的人。
明明早先祭告祖先的时候还没有这般动静的......
王二等几个年长的族老忍不住潸然泪下。
但他们谁都没有抬手去擦拭眼泪,他们甚至僵直了身体站定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唯恐惊扰了某些存在。
一时间,整个王家祖祠静得吓人,但又似乎热闹得连空气都在灼热。
净涪提着狼毫,运转手腕,在墙壁上落字。
《佛说阿弥陀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
笔落惊鬼神,但净涪却只稳稳地提笔成字,连眉毛都不动一动。
不单单是他,便连条案侧旁为他调和墨汁的王球子也都没动。哪怕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手也都是稳的。
旁人看着固然心惊,但都比不得王球子自己。
他对自己的状态再是懵懂,也知道此时的自己真不如何寻常。
有哪个人是明明觉得自己慌,觉得自己怕,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不过王球子始终牢牢记住了今日早上被带入祖祠之前,曾祖父和他说过的话:不论祠堂里发生什么,都按照先前净封小师父教他的来,直到净涪师父放下笔。
净涪哥哥还没有停笔,他还在写......
我也不能停!
净涪在专心运笔写字,所以他没有注意,候在王家祖祠之外的净封看着这边厢的眼睑一垂一抬,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个不同于其他候在王家祖祠之外的寻常人所见的场景。
在那片场景里,没有人,只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