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玘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的人影,滑过他们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而谢嘉本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起。
“不管净涪比丘如何选择,单只看你自己。”
“你要舍弃谢家,舍弃父母祖父母,跟随一个比丘出家修行?”
真的要舍弃?真的能舍弃?
谢景玘沉默半响,还急促地答道:“不!”
谢嘉本点头,眼中依旧是无人可以看破的一片沉暗,“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谢景玘默然半响,终于应道:“明白了。”
谢嘉本不点头,只淡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谢景玘顿了一顿,才抬起头来望向谢嘉本。
“你该庆幸,你还记得自己当年孩提时候与我应过的誓言,而不是真的只一味看到旁人得到的好处,而忘记了你自己肩负的责任。否则......”
谢嘉本的话还是平淡的,但谢景玘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谢家不需要一个得陇望蜀,忘了自己身上责任的继承人。”谢嘉本完全转过身来面对谢景玘,跨步走过了他,“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在列祖列宗面前再仔细的想清楚吧。”
谢景玘没有倔拗,他真的一动不动地跪在蒲团上,垂着头静默。
谢嘉本出了祠堂,却站在祠堂门口上,抬头仰望高高缀挂着几颗辰星的夜空,也是一动不动。
谢景玘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谢嘉本就也在祠堂站了一夜,直到天边晨光熹微,谢嘉本才回头看了一眼祠堂中还自跪着的谢景玘,转身离开了祠堂。
他先去的正堂。
正堂里,谢四夫人也早早地醒了过来,正倚着床头等着祠堂那边的消息。
见得谢嘉本从外头掀帘进来,她自己先迎了上去,问道:“老爷,玘哥儿他......”
“我暂时压下了他,他自己也应该能够想明白,但到底,他心里还是会有些痕迹。”谢嘉本一边自己换上朝服,一边叮嘱谢四夫人道,“待他从祠堂出来好好歇过之后,你再提点提点他,莫要真让他拐进死胡同里了。”
谢四夫人虽心疼,但也知道好歹,她点了点头,帮着谢嘉本系上朝冠,“我知道的,老爷放心。”
说完,她退后两步,打量着谢嘉本,见他眼底一片青黑,不由问道:“老爷,若是朝务不急的话,先歇一歇吧。”
谢嘉本匆匆点头应过一句,便自袖了几块扛饿的糕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