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隐秘地打量了他几眼,他手中有茧,但身上并无武器,再多的月璎也看不出深浅,姑且当他是个高手吧。
两人一言一语交谈甚欢,马车颠簸,路途虽遥远但也不算难捱。
第一次降雨的地点离皇城很近,就在城郊,这里有沃野千里,几乎是全国最大的粮食种植地,只因这里有一条水量不小的河穿城而过,这也是皇城落建此地的主要原因。
平日灌溉农田的水正是从河内引溉,这条河养活了上百万人。
但随着长期引用,降雨又少蒸发又大,河水逐渐枯竭,现在已经远远不如建国初期那么宽阔了,在河岸两侧明显裸露出大片河床来,令人忍不住担忧这个国家的未来。
马车缓缓停在了沃野之间的阔道处。
月璎一下马车,就见夕阳西下,暮色已至,空气温度也降低不少,风吹过庄稼哗哗作响,掀起阵阵麦浪。
“感觉还挺不错,”她忍不住赞叹,宫内憋闷,四面红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顿时觉得天地开阔,连心胸都连带着开阔了许多,“这里好像不是很缺水。”
“殿下,不是不缺水,而是目前不算很缺水,何况这里几乎算是国内情况最好的地方之一了,承载着很大一部分百姓的食粮压力,不能太过乐观,降雨也是必要的,否则河道迟早会干涸枯竭,到时会引发无法想象的灾难。”
徐大人缓缓说道。
不远处就是被当作生命河的云河,顺着田埂穿梭田野,三人来到河畔。
这里有一小片开辟出来的空地,被磨平整的石头铺垫出一片圆台,一旁立碑,上书“祈雨台”三个红字。
月璎仔细看了看,果然祈雨台是云泽国各地必备的——类似民众信仰一般的存在?
“就在这里降雨吧。”徐大人说着看向南宫,“南宫大人需要什么帮助吗?”
南宫摇摇头,神色肃穆,深深呼了口气,站上祈雨台。
微闭双眼,右手缓缓抬高,狂风乍起,云雾升腾,一团团淡淡的云彩开始在天上凝聚。
月璎有些紧张地站在三四米远外看他,手中突然被递来一把红伞。
“殿下,别被淋湿了。”
“多谢徐大人。”
茫茫天地间,细雨淅沥而下,蒙蒙雨雾冲散了炎热。
本就暗淡的天色被云雨挡住,彻底陷入了黑暗,月璎瞪大眼睛看着他,注意到他身上好像并没有被雨绕开,她连忙跑过去高举着伞替他挡雨。
大概是能力还不够熟练,不能照顾到这些细枝末节吧,她琢磨着想到。
“师父……”他睁开眼睛,看到是月璎,微微放下心来。
“嗯,你做的很棒。”月璎点头鼓励他。
“还不够。”南宫眉头微皱,墨色长发在风雨中被吹得飒然飘舞,他紧抿薄唇,加大了力度,雨势变得更大了,落到伞上噼啪作响。
随着雨越来越大,月璎明显感受到他呼吸变得粗重急促,额间也渗出细密的汗。
月璎裙角和裤腿都被淋湿了,但顾不得那些,虽然紧张却帮不上忙,好消息是河道的水势也逐渐变大,从平缓的流淌变成了湍急的奔涌,和雨声混合在一起十分嘈杂。
不知哪里来的人站在很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地观察他们,徐大人也看了看他们,但并没有主动去搭话。
不知道在大雨里站了多久,月璎举伞手举的都麻了,原本燥热的身体也被风雨吹得冰凉,南宫汗如雨下,面色很不好看,月璎催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停下。
终于,大概是力竭了,他一个踉跄打断了降雨,月璎连忙扶住他,一直在旁边守着的徐大人也手疾眼快扯住他。
“南宫,没事吧!”月璎扔开伞,雨也迅速停止了,云雾在半分钟内被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来。
南宫的连被月光照得更加苍白,他眼前有些模糊,勉强对着月璎的方向笑笑:
“师父,我逞强了,抱歉,我只是想试试我的极限在哪里,我可能要睡着了,麻烦你们……”
话音未落,他就昏睡过去,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几乎僵硬的手却紧紧捏着月璎的衣袖不愿松开。
“徐大人。”月璎心疼地摸摸他的脸,抬头看向徐大人。
他看了看那边的几个人,他们投上多了几顶阔帽用来挡雨,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意志坚定一直守到了现在。
注意到徐大人在看他们,几个脑袋立马警惕地缩了下去。
徐大人将手放至口边,吹出长而尖锐的呼啸声,先前守在马车边的侍卫很快赶了过来,坚硬的铠甲上还沾着水珠,月光下泛着幽冷的色泽。
“大人。”
“你,把南宫大人带回去,你,跟我来。”他分别指了两个人,带着其中一人往躲藏的几人那个方向走去。
“他来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