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闭着眼,气定神闲地转着手中的佛珠。
“宸妃啊,皇上一向独宠你,可见,这六宫嫔妃,唯你最得他心意。”
姜韫瞬间提起了神,皇家讲究雨露均沾,太皇太后这是要拿这个说事?
果然,下一瞬,太皇太后便直接将这事挑明了说。
“这后宫嫔妃,也都是皇上的妃妾,你如今身子不便,也该明些事理,再者,你如今位高,可不能像从前那样任性,否则,那些御史的折子都要将御案给淹没了。”
“这些道理,你可懂得?”
她说完,便也睁开了眼直直看向姜韫。
那双眼,如同她第一次来建章宫时一般,充满着威压与审视。
若不是姜韫心中早有准备,此刻怕是非得被她吓了去。
她看看上首的二人,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方才杨美人一连串的怪异总算得到了解释。
她便说,为何伺候太皇太后要脸红,原来,人家想伺候的,根本就是皇上。
她思考的时间太久,太皇太后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想了想,便向身侧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殿内便响起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杨美人捏着帕子不时擦擦眼角,嘟囔着说:
“姐姐有皇上宠爱,许是不知这深宫的日子有多难捱……”
女子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不易,不一会儿就哭得双眼红肿。
若是有人见到这幅场景,说不得便要将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可惜,她遇上的是姜韫。
姜韫听她哭了半晌,心中全是不耐,她闭了闭眸子,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看向太皇太后时面上却一片温顺。
“太皇太后的教导,臣妾不敢忘记,妾身会多多规劝皇上的,至于……”她轻咬住唇瓣,眉心皱成一片:“可这旁的,臣妾便做不了主了。”
太皇太后一怔,没想到自己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韫却似不买账。
她拧着眉看向姜韫,语气倏地重了些:“身为嫔妃,规劝皇上也是你的分内之事,若是不能,岂不是德不配位?”
好一个德不配位,姜韫被她气笑了。
她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抬眸看向上首,状似不解:“太皇太后这是何意?”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茶盏便碎了一地,茶水飞溅,有几滴落到她衣裙上,渗出深深的暗渍。
姜韫来不及多想,耳边就响起了杨美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来人呐!太皇太后晕倒了!”
殿门倏地被人推开,宫人门蜂拥而入,姜韫直愣愣地看着歪倒在榻上的人,迟迟不能回神。
*
御书房,渝北有一处地龙翻了身,谢济正带着六部的人商议赈灾。
来报信的宫人许是慌了神,没见到人就嚷嚷开来,“不好了皇上,不好了,宸妃娘娘把太皇太后气晕了——”
他这话一出,立时在御书房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就对姜韫独宠而看不惯的大臣急冲冲地站出来,也不问其他,梗着脖子就对姜韫横加指责了一番。
“百善孝为先,宸妃娘娘此等行径,怕是不妥,实在是难为后宫表率!”
话音刚落,便引得人齐齐赞同。
谢济冷着脸坐在御案后头,一双眼如同淬了寒冰一样看着那来报信的小太监。
“污蔑后妃,拉下去,杖毙。”
这一番话,让原本喧闹的御书房暂时停了下来。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太监仅仅只为这一句话,便丢了性命?
李胜最明白圣心,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小太监,暗道了声晦气。
皇上明摆着宠着宸妃,这些人怎就不长记性?
他亲自带着人将那小太监拖了下去,全然没发觉自己一颗心不知不觉中,早已偏向了姜韫。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方才出言说姜韫不是的,此刻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谢济冷冷看他们一眼,淡声道:“皇祖母身子不适,朕去探望,诸位爱卿便先退下吧。”
有那小太监的前车之鉴,众人再不敢有半分异议,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谢济来的不算慢,但等他到了,建章宫早已围了一圈人。
橙黄橘绿,各色衣衫具了个全,就连头上的珠钗,都整整齐齐。
众妃见了他,面上皆是闪过一阵喜色,就连行礼的姿势都各有千秋,单瞧着,倒不失为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