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辞低头笑了起来:“我活着呢。她既然违背承诺抛下了我,那我也不上赶子地惦记着她。她赶着去送死,我就要长长久久地活着。让她在地府里孤孤单单地呆着,尝尽孤寂之苦,否则她就一直不知道我对她有多好。”
他的语气越淡,我听着却越难受。
沉默和黑暗再次重新席卷而来,天地像突然间暗了下来,悄无声息,只剩下茶水在咕噜噜地泡开。
肖辞慢腾腾地给自己沏了一盏茶,悠悠地喝了一口,问我道:“等清了你体内的余毒后,我们就去一趟周南西郊。”
“好。”我看不清他表情,问道,“你怎么会来禹都?”
水娃子在一旁好奇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肖辞。
肖辞顿了顿,冷漠道:“出师之后,我便来了禹都做买卖,天南地北还是禹都最为热闹,我喜欢热闹的地方。”
我看着他,反驳道:“你别敷衍我。你从来都最讨厌热闹的地方。你是在。。。等我?”
肖辞勾起嘴角,瞧了我一眼,问道:“大家都在等你,你不知道吗?”
我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道:“我来的这一路上,这禹都里,这百姓中,处处都透着生机和安乐。所以,你。。。”
“呵!你这样子,真像万俟一族的人。”肖辞把玩着茶盏,挑着刺问。
我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你就不恨他?”肖辞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不是最不能忍受鸠占鹊巢这件事吗?”
我吱唔着反驳道:“我已经开始参道,曾经过往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来了了一桩心事。”
“这话你骗自己可以,也用不着来敷衍我。”肖辞说得直接。
“这么多年了,何必如此。若不是霜师父教你的幻象,你不也认不得我吗?”我说得小声道,“阿辞,最开始你也没认得出我。所以才让我去纹楼,对吧?”
“我不需要认得你。我只需要确认有人能进周南西郊就可以。可惜,这个人偏偏是你。”肖辞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可他若知道了,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离开禹都吗?”
“师姐会护我。”我定定地看着肖辞。
肖辞扯长了唇角,慢慢道,“当年东皇裘离开千秋阁入红尘建伟业,你以为就只是心怀苍生,救济天下吗?如果是,为什么反而是千秋阁的门人无法进禹都?无法享庇护?你确定千秋阁的右副使会为了你把命交代在这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袋像浆糊一般无法动弹,我问道:“你也会护我,不是吗?”
肖辞闭了嘴,忍了忍,袖手一挥,走出了亭子,远远送了一声:“要下雨了,自己回房去。”
风有点凉,云层滚滚,看着要有一场狂风暴雪来临。
我沉默地看着他喜怒无常地离开。
“师弟身体不好,又一直挂念着七师父的事情。你别苛求他。”水娃子上前给我指路,八卦道,”你真的是万俟一族里的人?那护大督卫,呃呃呃,我的意思是万俟珏昊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端着心事懒得理他。
“谁?!”水娃子突然挡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大声呵斥道,并极快地往天上扔出了一个小弹号。
红色弹号炸开的瞬间,师姐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水娃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棉绳套索,一头刺向师姐,拦住了她,然后迅速地回身带着我飞快往后退。只是这一个交手,师姐的周围已经被无数的暗卫包围,不能轻易动弹。
而这一退,肖辞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已经站在水娃子的旁边,接手把我拎在身侧,皱着眉头,冷冷道:“右副使为何闯我紋楼?”
“肖师医,小公子是我千秋阁的贵客,还请您放人。”师姐看着我道。
“是吗?”肖辞低头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冰冷的脸色,连忙摆手,缓和气氛道:“不不不,都是误会。师姐,肖师医是请我来做客看病的。”
肖辞看了看我,转头对师姐道:“瞧,小公子亲自承认要在紋楼做客,今天看来要让右副使白白走这一趟了。”
“你给我过来。”师姐指着我,皱着眉头道,“我们今天必须离开禹都。”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肖辞已经一手扣住我的一只肩膀,直接拒绝道:“右副使确定要拖着一个病人舟车劳顿吗?你已经让小公子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你确定还要再耽搁下去吗?”
师姐沉下来脸盯着我,只是一字一句道:“该回去了。”
我看着这两张脸,心里犹豫了起来。这个禹都我并不喜欢,但我不能不管霜师父的事情和肖辞的病情。如果回去的话,肯定没有办法自由行动。而且,师父是不会让我再次进禹都的。
“他不愿意。”肖辞直接拒绝道,“小公子和在下投缘,也已经答应多呆几天。右副使应该知道,紋楼只招待有缘人。而千秋阁可是一向跟我们紋楼无缘呐。还请右副使速速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师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脸色焦急。
我抿了抿嘴,想了想,才道:“师姐,纹楼待我极好。我想多待几天,跟肖师医讨教讨教养生之道。我晚些再去寻你。”
师姐看着我,抿了抿唇,道:“再不走的话,你会后悔的。”
我正准备再次开口。
师姐已经仗剑重新逼来,招招往我这边刺来。我看着她急风烈雨的动作,严重怀疑他是来杀我的,而不是来救我的。水娃子已经挡在我们前面,紧密地接下师姐的所有刁钻致命的袭击。我意外地打量着水娃子,没有想到他长得漂亮,这拳脚更是漂亮。看着飘逸的身姿和游刃有余的动作,功夫应该极高。
师姐见无法立刻攻破,退了一步,收剑道:“没想到,区区紋楼,也能高手如云。”
“紋楼是开门做生意的行当,自然要备点人防着那些小偷小摸之人。如今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虽不如护大督卫那种勇猛之人在忙着周南西郊的国家大事,可我这区区的紋楼也能自食其力,不能让朝廷再分了心神和精力,尽些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肖辞凉凉道,松松垮垮地靠着我,摇着扇子,一副商人纨绔的模样。
师姐一听肖辞提及护都府和东皇裘,脸色更差,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纹楼都该是聪明人,做事要看得长远些,不要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