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莫寒也是瞧得烦躁又担忧,正欲开口,陆时许自己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露出纱布和支架,道:“舒女士,别拍了。再拍,这条腿就废了。”</p>
舒熙文愣住。</p>
她盯着陆时许的伤了的那条腿,眼泪迅速从眼眶涌了出来,道:“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小许,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知道妈妈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后有多高兴吗!可这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说你又受伤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放眼整个华夏,放眼全球,能将我儿伤成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你快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p>
陆时许淡漠道:“攸关国事,无法言说。”</p>
“国事!你少拿国事二字来糊弄我。我儿伤成这样,这就是家事,我还问不得了吗!”</p>
“舒女士,请自重。医院需要安静。”</p>
“你喊我什么!”</p>
“舒女士。”</p>
“我是你妈。”</p>
陆时许轻笑了一声。</p>
他先前与言小蹊腻歪了一阵子,腿已感到不适。</p>
如今这幅痛苦难忍的模样根本不需要装,只需要正常流露,便可动人心。</p>
他看着舒熙文,道:“舒女士,你用‘我是你妈’这句话困了大哥多少年了!你困住大哥一人还不够,如今还想用这四个字来困住我吗!你可真是把亲情二字拿捏得到位啊!当年用这二字逼我接管陆氏,现在又想用这二字控制我和大哥吗!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让大哥对我常怀感恩之心,不要因为血缘关系就觉得理所应当,那你呢!舒女士可是一直都将我们的付出、牺牲和努力当作理所应当。</p>
大哥一辈子孝顺,从不忤逆反驳,凡事都顺着你们,倒是把你的性子养得愈发地古怪了。舒女士,你年轻时被父母庇佑,嫁人后父亲又对你呵护有加,有了儿女后大儿子又对你唯命是从,你从未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难。你一直生活在别人给你打造出来的舒适圈中,你根本看不清这个世界,你也看不清你自己。你这么多年都在不断地消耗大哥和父亲对你的爱,你以为他们的爱没有尽头吗!不会枯竭吗!</p>
再说你提到的大哥劝你祝福我和阿蹊的事情。大哥与我,兄弟情深,手足难分。可你,我们的母亲,你却总有意无意地离间我们。你以为陆氏是什么香饽饽!陆氏值得我和大哥为此而反目吗!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大哥如果能接管陆氏,随时都行,我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感谢。我志不在此,从来不在此。</p>
陆家最适合经商的人是大哥,从前你们培养大哥当接班人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若不是因为当年小妹出了事,大哥未能及时赶回,回来后已是覆水难收,大哥自责,受了刺激,连夜酗酒、引发心肌,陆氏与我能有什么干系!你说的对,我是帮大哥的忙,所以暂代陆氏总裁一职。所以只要大哥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把陆氏还给大哥。</p>
陆氏是我当总裁还是大哥当总裁,并无任何区别。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舒女士大概不懂。舒女士的心中只有利益。毕竟,当年你可以为了利益放弃为自己唯一的女儿讨回公道,您对我和大哥做出这种利己主义的猜想,倒也不奇怪。</p>
大哥劝你祝福我和阿蹊在一起是为了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为了强强联合,稳固陆氏的地位。你却故意曲解大哥的意思,还在明知道阿蹊就在里面的情况下就直白地说出来,舒女士,你安的是什么心!如果阿蹊不了解我,轻信了你,她还会与我在一起吗!</p>
舒女士,陆先生,我今清楚。我一定会娶阿蹊,但陆氏就是陆氏,言氏和星辉与陆氏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各家未来如何,各凭本事。言氏是言家百年累积下来的财富,由言二发扬光大;星辉则是阿蹊从零开始、呕心沥血创建而成的公司。我们凭什么从中获利!</p>
自我与阿蹊相识以来,星辉、言氏助我陆氏颇多,我陆氏却未曾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这是阿蹊待我的情意,我却不可滥用这份情意。说到底,是我欠阿蹊的,是陆氏欠言氏和星辉的。这些欠她的,我会用我的余生去补偿,不求父母祝福,只求父母勿要从中作梗。我与阿蹊,生同衾,死同穴。时许今生,非她不娶,若无她,愿寂寥一生,孑然一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