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看向东厢房,那里还亮着烛火,窗户倒映出崔晚棠坐在桌前写字的身影。
明一走过来道:“方才夫人让方婆婆把饭菜送屋里吃了,她还让属下把这个给公子。”
他递给宋彧一封信。
信封上落款二字“休书”。
明一低着头,不敢看公子,自然也看不到宋彧完全白了的脸。
他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没有去接,明一便一直递着信封一动不动。
过了有一会,宋彧才接过信。
他看了眼燃着烛火的屋子,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去,最后停在了门口。
就在他举手要叩门时,屋内的烛火一下被吹熄了。
他举着的手又握成拳。
方婆婆看见宋彧便道了声:“公子,饭…”
她见宋彧一动不动,话音堵在嗓门,缓缓接道:“饭摆好了。”
宋彧没有吱声,院里一下安静下来。
钱子安闻声转过头看向宋彧,又看了眼紧闭的屋门,低落道:“彧哥,你和嫂子吵架了?那你今晚和我睡吧。”
明三恨不得堵住钱子安的嘴。
他朝钱子安挤了挤眼,谁料钱子安看也没看他。
只见钱子安起身朝宋彧这边走来,碎碎念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说你们怎么不珍惜呢?”
“在一起多好,不像我如今只能不思量自难忘,无处话凄凉,唉……”
他拍了拍宋彧的手臂道:“嫂子是个好嫂子,彧哥你一定要好好认错啊。”
说完他便对方婆婆道:“我要按嫂子说的,化悲愤为食欲,吃饭!”
宋彧还站在门口,他低下头看了眼手里被攥紧的信封,沉着步子往书房走去。
正坐在桌边的崔晚棠瞥了眼屋门。哼了声,伸了个懒腰,朝床铺走去。
那边宋彧进了书房后,憋着想把休书撕毁的冲动将其打开。
原以为或许是白纸一张,却不想真有白纸黑字。
他只觉得眼前忽地一黑,心跳陡然加速。
深呼吸两口眼前的字才清晰起来。
【某崔晚棠,有夫宋彧,因其与我二心不同,难合一意,情愿立此休书。
任其收藏,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立约人:崔晚棠
明和壹拾柒年肆月拾柒】
寥寥一封信,让宋彧面上从错愕转作惊喜。
信纸有两张,宋彧抽出下一张,是另一行字。
【心安了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次,严惩不贷。累了几天,快点睡觉!】
他一个字一个字又看了遍,随后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渐渐越来越大,直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