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与戴论,向来不和。
“圣后,你确定要去见国相吗?”女侍有些犹豫,贤后约见国相,本就不好,何况还是如此深夜,避开所有人。何况,若戴论有机会刺杀贤后,他会毫不犹豫,“圣后,这样去太危险了,我们带些人可好?”
贤后摇了摇头,“身边多是耳目,何人可信?”
“那也不能······”女侍想说,那也不能如此不顾生死。
“不要再劝了,自从西境那边来了消息,圣都这边早已经蠢蠢欲动,本后要在还能决定之前,为我的心儿再铺就最后的坦途。”
“圣后,您终究是翟家的人······”
女侍迎着那道目光,低下了头。
“翟家,欠我的,我忍了,但是心儿,不会再成为他们弄权的棋子。”圣后的话语里难掩积压很久的怒气,她这些年从中斡旋,固执己见,不过是要保心儿无恙,可是圣都的局势,翟家的手段,圣后还是也落入了被动。
“走吧,圣后,我陪着你。”女侍不再劝。
圣后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多谢你的陪伴。”
“圣后······”
圣后早已转身,“走吧。”
国相府
戴论看着站在厅中的一主一仆,手在桌案上握成了拳,“需要给圣后安座吗?”
圣后看了一眼,自嘲道:“怕是我一走,那张座椅就得付之一炬,何苦为难了一张椅子呢?”
“圣后身后并无禁卫,也无暗卫,就带了一个女侍?”
“是,”圣后神色淡然,“这些国相早知道,并且,我来时隐秘,并无第二人知道,怎么,本后最后是走不了?”
戴论起身,整个周身都仿佛在压抑着愤怒,于朝堂,他可以克制,因为老师,他一直在克制,仿佛已经习惯了。但是此时见她立在自己眼前,站在父母曾经丧命的地方,一切愤怒又回到了最初最鲜活的模样。
可是老师临死之前的嘱托,一直历历在目,他要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贵为圣后,怎么会走不了?”戴论努力压抑着愤怒,想弄清楚她的来意,“圣后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本后来劝你,弃了七王爷,扶持他人。”圣后的时间有限,何况眼前的人的机敏,也用不着她耍什么手段,简单直接或许更能达成今日所愿。
戴论脸上嘲讽之意很明显,“哦,那本相该支持谁?你们翟家?”
圣后闻言,也觉得这话甚是好笑,便也笑了出来,“若是为他们,我不会来找你,你也·····和我一样,没有丝毫胜算。”
戴论自然知道翟家的势力,也知道圣都是一场硬仗,“那本相是真好奇了。”
圣后接着道:“我要你挑起七王爷和翟啸的矛盾,从而彻底清缴七王爷的势力,打压翟家在圣都的影响力。”
戴论已经走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有趣,圣后到此时,还要紧抓着权力不放吗?连自己的母家都不放过,是时候该让贤了。”
“不是为我,”比起眼前压抑着仇恨的人,圣后过分淡定。
戴论看着,并不接话,等着眼前自己恨得彻底的尊贵之人。
圣后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也没必要再有任何隐瞒,“我就心儿这一个孩子,她已经去了西境,选了那小子,本来也想把圣都给她,可是翟家和你们,势力过大,如今我便为她最后谋一局,你应当是答应的,何况,君至本身也是你的人。”
“君至,是七王爷的人,如今偏安西境,将你派去的悉数捆了送还,大概是为了他自己,我如何能左右?我又为何去帮他?你我早就看出来,他并非池中之物。”戴论隐约觉得今日之事,必定非同小可,但也没想这么快露出自己的底牌。
然后圣后并没有给他藏住底牌的机会,“戴兄,这么多年,对当年之事,你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什么?”戴论脸上是没藏住的疑虑。
“你虽然不在当时乱局里,但是聪明如你,又与我深交,如何想不明白其中曲折,翟家动你戴府,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我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从来都是棋子,控制圣帝是我最后的抵抗,这么多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圣后看着眼前的人,曾几何时,也曾引为知己,后来剧变,转眼竟已到如今,“别人不知,我却知,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扶持七王爷,或许君家小子,本来就是你选的人,如此,绝了七王爷,打压翟家,本就对你们有利,我要我的孩子和她选的人,风风光光的重回圣都。”
戴论还是想着刚才话语里的含义,“圣后什么意思?”
“当年是翟家逼我嫁给了圣帝,最后利用我灭了老师家,甚至连他,也是因为我才有那样的结局。”圣后知道时间不多,不管对方是否受到了打击,“你若不信,可以去找颜公,他那里有一封诸葛老师的信,我既然来找你,也便是时日不多,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戴论此时,选择听着。
“西境的事情,你已知晓,我不日将会亲自去西境,为心儿住持大婚。”圣后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不一定能到得了西境,但是我一走,圣都必然大乱,即使你不动,翟家必动。”
“圣后这是要把圣都沦为修罗场?”戴论想到各种对决,但是没想到是圣后亲自发动的。
“何止圣都?我想这玄国,都成为修罗场,而且,我希望他看着,不管你们谁胜,都不要杀了他,我要让他亲自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当年用尽计谋守着的这玄国天下是如何毁于一旦的。”圣后此生最恨的,便是圣帝,当年翟家不过也是他的棋子而已。
“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何还替他守了这么多年玄国?”戴论试着去理解。
“我是为心儿,不是为他,如今心儿已到西境,君至此人,也算靠得住,我若能见她大婚,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至于这圣都,心儿终究会拿回来。”
“天下万民,在你眼中,不过蝼蚁是吗?”戴论讽道。
圣后没开口,倒是一旁的女侍开口了,“国相这话差矣,前国相和圣后当政时,百姓受过苦吗?这些年不是因为你扶持七王爷,一步一步,让玄国内乱到此时,疯帝和西境动乱还未平息,玄国本就不安稳,国相此时,竟然还怪圣后?”
戴论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