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子搬离皇宫是要找个黄道吉日,隆重举办一个“搬家仪式”,再在新府内要办一场乔迁之宴,但因为齐昊渊忽然病倒,需要卧床静养数日,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住进了新的宅院。
塞菲公主果然如同齐昊渊所想的那样,回到临时居住的驿馆后大发雷霆,当下就把鞑国驿馆砸个稀巴烂,还吵着要回鞑国,让父亲给自己做主,立刻要求大齐国皇上下旨与齐昊渊联姻或者直接出兵把齐昊渊抢回去。
结果可想而知,鞑国国主即使再溺爱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也不会给大齐国的皇帝施压,更不敢直接出兵去抢皇子。
毕竟,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但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于是压力就给到了因为女儿成亲一直留在京城的林孟德身上。
鞑国那边恨不得天天来人询问,事情的进展。
林孟德知道皇帝下旨让满三江娶自己的女儿,就代表皇上已经注意到西北这边的问题,他也没想过自己和鞑国在西北密谋造反的事会瞒得住。
所以,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在满三江这边找到证据之前,率先拿到满三江的计划,这样知己知彼便可以攻其不备。
加上自己在西北军营近十年的威望,配合鞑国里应外合,还是有很大胜算能够坐拥西北一隅自立为王。
没错,林孟德虽然有谋反的野心,但他也知道大齐幅员辽阔,自己能力有限,所以他要的不多,只要西北十三省就够了。
归宁那日,满三江温和有礼,和女儿在一起也是相敬如宾,看上去似乎并未发现替嫁一事,后来他把林兰单独叫到书房,满三江就一直在内室看书喝茶,直到林兰从书房走出来,他也并未表现出什么的异样。
看着两人离开将军府,林孟德松了一口气,替嫁这件事,算是瞒过去了。
想想也是,满三江娶林家女儿为的就是监视他们林家,所以娶的到底是林荷还是林兰,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差别。
……
归宁当晚,林兰吃过晚饭后就回房洗漱,准备休息。
幸好满三江从将军府回来就出去了,否则她这一晚一直面对他,没准就会让他瞧出破绽。
换衣服的时候,她指尖碰到了父亲交给她的瓷瓶。
小巧白玉瓷瓶,打开里面是一粒粒黑色的如红豆一样的药丸。
父亲说,只要她每日让满三江吃上一颗,待瓷瓶里的药丸都吃光了,他就把娘亲升为自己的平妻,向皇上申请,给娘亲封一个“诰命”。
还会给弟弟找最好的大夫治疗他的病,找最好的夫子来家里专门教他学习。
林兰很心动。
弟弟自小性格孤僻,平日除了她和娘亲,谁都不能近他身半分,曾经有丫鬟下人尝试着接近弟弟,却被弟弟疯狂追打撕咬,大家都说弟弟有疯病,府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到了入学的年纪,弟弟因为被传有疯病,学堂不收,她苦苦哀求大夫人,想要给弟弟找大夫证明弟弟没有疯病,换来的却是一句“你见过有人给疯狗治病找大夫吗?”
今日她回到将军府,因为顶着林荷的身份,被迫和大夫人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顺带着和老太君完成了“隔代亲”假象,保住了将军府最受宠大小姐的人设。
但她其实最想见到的是娘亲和弟弟啊。
手指捏着瓷瓶的力道愈发加重,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慌乱的把瓷瓶塞进枕头下面。
片刻后,满三江推开了门。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原本没打算进来,只是路过时看到房间的烛火还亮着,顺便过来看看。
林兰披着一件衣服下床,见满三江披散着头发,看样子是已经洗过澡准备就寝了。
于是她指了指床的位置,疑惑的看着他。
满三江笑着摇头,“今天去将军府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我若是在这你肯定睡不好,我今晚去隔壁房间睡就好。”
林兰想了想,主动上前轻轻扯着满三江的衣袖,拉着他来到床前。
“你想让我今晚在这睡?”满三江问。
林兰点头,拿起一旁桌上的纸笔,【床很大,我睡觉不需要很大的地方】。
满三江忽然想到这几天她被府里丫鬟下人非议的内容,昨日留宿,今日就分开,确实有点不太像新婚夫妻的样子,于是笑着点头:“那好,睡吧。”
林兰率先上床,把自己尽量缩小靠近床里面,满三江假装没发现她的紧张,吹熄烛火,躺在床上。
因为惦记着父亲在书房交待的事情,林兰没有一丝困意,她先是看着床顶发了一会呆,又小心翼翼地翻身,看着身旁沉睡的男人。
满三江身材高大,背对着她,借着门外挂着的灯笼的微弱烛火,她仔细看着他背影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林兰索性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爬下床,坐在窗前的木塌上,轻轻推开窗户向外望。
炎炎夏日,按说无风的晚上也应该是闷热的,但太傅府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让人感觉到无比清凉舒爽。
此时,天空的星光异常璀璨,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心情跟着沉淀下来。
这是她在将军府养成的习惯,白日的喧嚣吵闹,为了生活的疲惫与辛苦,到了晚上,万物寂静,观星成了她释放压力纾解心情的最大乐趣。
星斗闪烁耀眼,她坚信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
房门外的廊檐下,每隔几米就会挂一盏灯笼,引来了很多飞蛾。
它们奋不顾身地扑向光源,明知那里的一点点光亮极其危险,靠近就会灰飞烟灭,却还是前赴后继、趋之若鹜。
林兰看的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