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河沟的这次冬捕是与临近的河岗村、石台村与石门村共同进行的。虽然四个村子的不少壮劳力都参与了,但场面远没有后世查干湖冬捕那么壮观。
卢晓熙听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讲过,建国以前如果要冬捕,是得提早搭高台祭河神的。
在下网前的那个清晨,还没亮天的时候,祭台附近就会燃起许多火把,把祭台照的通亮。然后就是摆放鸡鸭、猪头之类的祭品,还要挂红绸跳祭舞、上香祷告。
只是这些都不会敲锣打鼓、大吵大嚷,参与祭祀活动的人相对来说都比较安静。
祭祀活动要赶在天亮前完成,之后就要正式开始冬捕了。
与查干湖头鱼拍卖不同,那时候打上来的第一网中最大的‘头鱼’,是要被放生的。且要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往鱼嘴里塞个红绸,之后才会被青年们重新丢入河水中。
后来解放了,不讲迷信那一套,就没有祭祀活动,也没有头鱼放生的事儿了。
这次冬捕首网定在了一月一号元旦当天,刚好是个星期天。卢晓熙知道速成班学员们也好奇冬捕,便事先跟学员们定了规矩,让他们按照冰课小组的形式参与今天的冬捕活动。
李展宇和王跃都没见过冬捕,对此十分好奇,卢晓熙和李玄宇只能跟赵东霖打了招呼,让他们出发的时候来喊一声,捎带着四人一起过去。
两个小家伙前一天晚上很兴奋,叽叽咕咕说了好久才睡着。李玄宇爬起来喊人起床的时候,王跃还迷迷糊糊,抓着小棉裤就往头上套,结果脑袋钻不出来才发现把裤子当了衣服。
简单洗漱吃了点儿东西,外面就隐隐有声音传来,黑虎动作最快,迅速窜去了门边蹲着,示意卢晓熙开门。
卢晓熙拉开房门,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赵东霖的声音:“玄宇、晓熙……好了没,要出发了。”
闻言卢晓熙忙应了声,招呼着李玄宇三人赶紧穿大衣、戴围脖。
王跃和李展宇虽然昨天张罗的最欢,可毕竟年纪小,这会儿还困的有些迷迷糊糊。卢晓熙忙过去检查两个小的穿戴,把扣子该扣仔细的扣仔细,衬衣该塞裤腰里的塞裤腰里,又拉拉两人的厚围巾、帽子,保证不会出去就被风吹了脸;再瞧瞧李玄宇没什么不妥,这才匆匆穿了大衣。
出门前李玄宇拉住卢晓熙,帮她整理围巾将头脸包的更严实些。他小媳妇什么时候都先想着别人,却总是疏忽她自己。
门外停着辆雪橇,前面由马拉着,雪橇上坐着赵东霖和赵东波两兄弟。
李展宇手脚麻利,快速爬上去挨着赵东波坐下。王跃个子矮又被裹成了球,小短腿扑腾不上去。
不待车上的赵东霖两兄弟帮忙,李玄宇轻松单手一夹,就把王跃放进了雪橇里面。李玄宇也迈着长腿上来,回身又将卢晓熙拉上雪橇。
几人坐好,赵东霖一甩鞭子,前面的枣红马拉动雪橇快速往村口走,黑虎在下面一路小跑跟着。
此时天还没放亮,卢晓熙歪在李玄宇怀里,微微仰头就能看见晴朗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王跃这会儿终于算是彻底清醒了,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非常兴奋的同李展宇和赵东波说着话。
赵东波还承诺过些天爬犁空闲的时候,带着他们两个小的出去跑跑,兴奋的小家伙都想蹦跳。
村里马拉的爬犁不算多,雪后人走路越发困难,主要就是靠爬犁代步、运送东西,空车的时候不多,所以王跃和李展宇这还是第二次坐马拉爬犁。
冬捕的地方距离平河沟不算近,如果是春秋的时候穿的没那么多、也没有积雪,步行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能到。可这会儿穿的多雪也厚,若是纯靠双腿过来,得走差不多一小时。
卢晓熙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速成班已经来了五六个小组,罗阳正把他们暂时拘在一处讲话。罗旭、向东几个人手里还举着火把。
见李玄宇和卢晓熙他们过来,罗旭忙跟两人告状:“卢老师、李老师……你俩快管管我堂哥,我们是过来帮忙的,他非不让我们跟去下网。”
罗阳闻言踹了堂弟一脚,没好气的说道:“啥也不懂跟着捣什么乱……”
康少华忍不住小声嘀咕:“常兴华给我们讲过,什么画窝子、凿冰、穿杆、走钩、下网……”
罗阳斜了他一眼:“要一听就会的话,常兴华咋没跟着去凿冰、穿杆儿、走钩呢?常兴华他哥常兴武都跟着冬捕四五年了,还得听几个老爷子的话呢。穿杆、走钩都没用他……怕他手不稳滑了。”
罗旭还想挣扎下:“那我们帮忙拉网总行吧!”
罗阳回怼:“可得了吧!人家都定好了哪个马怎么拉,先出哪边的网。你们上去光靠蛮力瞎扯,鱼没上来网再坏喽。”
李玄宇知道罗阳是怕这些学生没个深浅,好心办坏事;也是担心他们距离出网的地方太近,万一网没拉住往水里滑,再把哪个笨小子给带进河里。
只是看着被罗阳训蔫吧了的学员们,李玄宇有点于心不忍,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你们罗老师也是为你们好,冬捕的事儿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次大家跟过来主要就是看看咱们北方的冬捕。想帮忙呢也行,等网拖上来之后,大家帮忙捡捡鱼吧。”
说着李玄宇又扭头问卢晓熙:“你觉得呢,卢老师?”
向东怕卢晓熙反对,忙说道:“我们互相监督,谁都不去出网的冰窟那边,只在距离远些的地方帮忙捡鱼。”
卢晓熙无奈笑笑:“行,咱们可说好喽,绝对不许去冰窟窿那!”
学员们跟着欢呼,王跃和李展宇也想帮忙,卢晓熙点点头同意了。
罗阳凑到李玄宇身边,看着一帮为此兴奋的学员忍不住吐槽:“你说这帮玩意是不是傻……这大冷天抄着手看看热闹多好,非要跟着捡鱼,不冻‘爪子’?”
李玄宇笑着回道:“年轻人不都这样,咱们刚来那年冬天看村里冬捕也挺兴奋的。就是老村长拦着不让咱们瞎掺和,不然就你那脾气,能忍得住?”
罗阳呲牙:“说这帮小崽子呢,你咋又说上我了。这不是怕明天他们手一个个冻的不像样没法记笔记嘛!”
几人正说着话,远处就有人喊道:“要下网了、要下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