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曜勉力拉住他,“不必了,我想我们师兄弟二人单独说会话,我都好久没和你说话了......都是师兄不好......”
冥渊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下去,有些颤抖地去握住他的手。
“师兄,你说我听着。”
“阿渊.....你那孤僻乖戾的性子,要改改了......”
冥渊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有些孩子气得道,“千年了,我改不掉了。”
冥曜苍白憔悴的容颜上,吐露着些许难过,“可是师兄以后不能罩着你了。”
千年前,那个玄衣少年说要罩着他,可惜这个承诺终是不能继续了。
冥渊眼眶红了,他含着泪,不敢眨,直到眼眸终朦胧,直到眼泪终落下。他侧过脸,强自假装无事的道:“我不用你罩着,我的修为很高,魔界没有人是我对手。”
冥曜牵牵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笑,“做魔尊可不是修为高,就能做得好的。在去玄霄前,我就已经通知长老会,传位于你.....你可不许丢我的脸.....”
冥渊的眼泪几乎就要决堤,他声音颤抖道:“我不稀罕当什么魔尊......我就想被你罩着,就想像过去一样.....”
冥曜温柔地望向他,笑骂道:“你想得倒美,我就是暂时的让你当会,等我伤好了,就把你踹下来。你要是不下来,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冥渊切切附和道:“好,好.....你伤好了,我就把魔尊的位置还给你。”
二人心知,这不过是冥曜最后的回光返照,他已是弥留之际。
可谁都不敢去戳破,只怕一碰,梦就碎了。
冥曜沉寂片刻,又道,“还有一事,念儿她娘亲去的早,如今连我......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冥渊害怕这种托付,他知道这不是托付,这叫做托孤,“我不喜欢小孩子......”
“我说的托付,不是让你娶她,我才不要你当我的女婿......”冥曜已是弥留之际,却还不忘逗他,可是冥渊心中痛极,笑不出来。
“......她十六岁那年有一场生死劫,我要你救她。”
他起来实在太虚弱了,像是随时都会飘走的样子,冥渊不敢再和他顶嘴,只好乖顺地应道:“知道了。”
“我放不下的也只有你和念儿了......其实我可真是不放心你把她养大,想来她长大了也会跟你一样,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
冥渊知道,魔界太多人都比他更适合来抚养以念,冥曜只是怕他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太孤独。
冥曜说出心事后,似乎身体也更轻松了。他竟然勉力的坐了起来,久违的那种光又一次出现在他眼眸。
这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光交叠。
殿内燃了一夜的烛火,此刻已经有些黯淡了,那种昏黄的光映照在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显得分外温柔。
冥渊知道,该来的那一刻,总会来的,命运是他逃不过的。
他所有的纯真和热烈,都随着冥曜的死一起葬向了天地间。
冥曜死后,冥渊性情大变,他麻木疯狂,支离破碎,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一年中,魔界动乱不堪,以念被刺杀数次,每次都是险险逃过。
最后,他想到将以念送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玄霄。
再一次潜入玄霄,见到以念时,已是十年之后。
那年的她正好十六岁,无论样貌,性格,甚至神态语气,都像极了少年时的冥曜。
就在见到她那一刻,他残忍冰冷的心,像是注入了熔岩一般滚烫,但他不敢表露出半分。
再后来,他完成了对冥曜的承诺,救了以念,但同时也骗了她。
他也不知道这样对她算不算残忍,可他想要把师兄唯一血脉的留在魔界,想要把一身修为甚至是魔尊之位,都传给她。
他对以念很严苛,他担心若有天,他如师兄一样,她无法一人独自活在这噬人的世间。
他害怕他年少时的遭遇,再一次发生在她的身上。
所以,他要她变强,变得更强。
只有那一天,她能独自面对这个无情冰冷的世间,他才能已另一种方式,将魔尊之位还给冥曜。
以念进入他的意识,与他同知同感,看着他意识里闪而过的桩桩件件,早已是泣不成声。
冥渊混沌中呢喃道:“师兄......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把我从魔尊的位置上踹下去......可我好像等不到了......现在念儿当上了魔尊,你应该也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