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安静的午后,虽是盛夏,寝殿中依旧清凉如水,阳光的炙热被挡在了屋外,却挡不住那零零碎碎的细小光芒。
紫檀香炉中焚着不知名的香料,炉烟寂寂,淡淡萦绕,飘入以念甜甜的梦境,她吮着手指嘴角含笑,似乎又是一个愉悦的美梦。
切切咕噜噜地两声后,亲昵地凑到以念的颈间磨蹭,发现她不理自己,又跳到地上玩着小球,球球滚出去,又抓回来,不亦乐乎。
惬意的午后,危险却在慢慢靠近。
顾昭容悄无声息地带着两个侍女走进以念的寝殿。倚翠不在,其余侍女知道公主即将成为新的女主人,自然也不敢阻拦。
她抱起脚边的小橘猫,白皙的纤纤十指染了鲜艳明丽的红色,宛若少女嘴唇上最娇艳的一点玫瑰胭脂,出入在小猫黄白毛色间分外醒目。
切切被她抱得并不舒服,它扑腾着四脚想要挣脱,却被她紧紧掐住,随后它发出来尖锐的叫声,似乎是要提醒主人危险的临近。
以念被切切的叫声吵醒,掀开眼帘,看到切切正被人捉住,急道:“切切......你放下切切......我认识你,你是公主。”
“没错我不只是公主,我还是元彻哥哥未来的妻子。”顾昭容说着,眉梢眼角皆是飞扬的得意,精致的容颜看上去没有半分瑕疵。
以念立刻反驳道:“你胡说!元彻哥哥不会娶你的!”
闻言,顾昭容的眉眼间阴戾之色顿现,忽而轻笑出声,“不娶我难道要娶你这个傻子吗?道以念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这个样子真叫人可怜,我都要不舍得折磨你了呢!”
以念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发毛,突然又想到绾绾姐姐的话,看到坏公主就要叫救命的,于是她突然又高声叫道:“救命啊!救......”
刚一喊出声,就立刻被顾昭容身边的侍女捂住了嘴巴。
顾昭容轻轻一笑,目光无声而犀利地从以念面颊上刮过,幽蓝的恨意,隐如刀锋。
她低头轻抚着手中的小橘猫,满是戏谑之色,“好可爱的小猫啊......”
切切在她手中越发不安,开始不驻的惊叫。
以念向捂在她嘴上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那侍女手上吃痛,一下放开了她,她立刻直奔上前想要抢走切切,只是尚未靠近却又再被侍女抓住。
以念急得大哭道:“你是坏人!不要抓我的切切!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顾昭容看着手中的小橘猫,眸底血红,“你还记得你从小到大的好姐妹玥颜吗?她也是这样死在我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
她眼中浮起如鲜血般浓重的快意,缓缓加重手中的力度,切切的叫声越发的小,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她将切切的尸体,丢到以念面前,
以念吓得呆住了,半晌后,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切切……切切你不要死,不要死…你杀了我的切切!是你杀了它!”
顾昭容声音陡地拔高,变得锐利而尖刻,道:“你保护不了你身边的人,你呆在这里只会害死更多的人!玥颜是这样,这只死猫也是这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元彻哥哥只是不好意思赶你走,他早就嫌弃你了!谁会愿意和一个傻子在一起?若是别人知道他跟一个傻子纠缠不清,所有人都会嘲笑他的!你忍心看他被人笑话吗?”
她蛊惑而阴毒的声音,一字一句就像是刀子一般,扎在以念的心上。
随后一旁的两个侍女也接口道:“是呀冥姑娘,公子最讨厌傻子了,你要是真心喜欢公子,就该识趣些自己离开焚影!”
“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够呀?只要认识了你就会死无葬生之地!下一个你准备害死谁呀?你的大师兄?绾绾姐姐?还是司徒叔叔?你非要看着他们一个个像你的猫一样死掉才开心吗?”
这些尖锐的声音不停的贯入以念的耳际,像是诅咒一般在她脑海盘旋。
她跪在地上,失神地捂住耳朵,不驻喃喃道:“不要......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当倚翠进来时,顾昭容早已离开,只看到以念呆呆地抱着切切跪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嘴里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绝望的表情绝不像是一个心智五岁的孩子该有的,倚翠也吓了一跳,问了半天才弄明白是公主掐死了小猫。
只是无论怎么哄,以念都不肯放下切切的尸体。
倚翠让人端来一盅燕窝,哄道:“姑娘,厨房做了你最爱喝的冰糖燕窝,要不要尝一口?姑娘别哭了,明天倚翠再帮你买一只一样的小猫回来,好不好?”
“切切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念还是只有这一句话。
“这是在做什么?”萧元彻倏尔出现问道。
倚翠见到萧元彻,立刻上前道:“公子,公主杀了姑娘的小猫......”
萧元彻闻言,俯身想要抱起地上的以念,“念儿,我让下人再给你多买几只小猫小狗陪你玩好吗?别哭了,起来吃点东西。”
以念霍然挣脱开,急道:“切切它不是小猫!它是我和元彻哥哥的孩子!是坏公主杀了它!杀了我们的孩子!”
萧元彻的耐心本就不是太好,此刻已经在临界点徘徊了,“念儿别闹了!不过是死了只动物,你要是再任性,我便不理你了!”
本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收了小性子,听话地放下小猫,乖乖起来吃饭。
可这一次以念却只是继续呆呆地坐在地上哭,她继续低声喃喃道:“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语气仿佛透出的是侵蚀到心底深处的哀凉,此刻她脸上表情就和玥颜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是死了只动物,不过是死了个奴婢......
萧元彻突然意识到也许他错了,玥颜也好,这只小猫也好,都是以念全心全意想要保护的对象,可她却都没能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