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中,两人相对而坐,月色如水,拉得影子很长,直直投在朱红的墙上。
“我给殿下唱《小雅·天保》吧。”
少女眸色明亮,似洒了月光。
女子不知怎得,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拿着酒壶倒酒,一连饮了好几杯,含着醉意瞅向她,过了半晌,方道:“好……”
少女傻乎乎的,并不懂女子的难过,笑着跑出去取了琴来。
她席地而坐,把琴放在腿上,十指轻勾,唱了起来。
“……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徧为尔德。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少女嗓子柔,不比那白衣姑娘那般清脆,却独有一番韵味,似清风抚过山林。
女子醉眼朦胧看向她,似哭似笑,声音沙哑,“潜儿……”
琴声一顿,少女眨眨眼,“殿下不开心么?”
女子动了动唇,却没有声音。
少女一笑,道:“殿下别不开心了,潜儿永远陪着你。”
“永远……”女子自喉中挤出两个字,像是不太明白它的意思,面上有几分茫然,而后她阖了阖眼,喃喃道:“永远……永远是多远?”
少女答不上来。
女子笑容苦涩,伏在案桌上,无声呢喃着什么话。
翻过一页书。
爻桤正身处在一片树林中,黄衫少女倒在阵法中央,不省人事,而玄衣女子跪在阵法边,举剑自刎,血溅在阵法上,白光大作,天地间顿时大雨滂沱。
边上,一个看不清脸的红衣人环着臂站着。
爻桤置身世事外,只在一旁看着——她也干不了什么啊,连这雨都淋不到她。
不久,一个男子自天上驾云而来,他生得颇为俊朗,浅蓝的衣摆教风吹得飘扬。
男子落下,面对这一切,十分茫然。
“你的子嗣。”那红衣人走上前来,一指少女。
蓝袍男子不太信,但仍然弯腰,指尖点在少女额头,闭眼感应了一下,而后略显惊讶,自语一句:“真是我的!”
“抱了她走吧。”红衣人吩咐道。
男子瞧了瞧周围,似乎想问问发生了什么,被红衣人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想雨神一脉断绝,就抱着她滚!”
男子沉默了一下,而后小心抱起少女离开。
他虽然花心,可还是不想成为雨神一脉的罪人。
他走后,红衣人瞧了跪在地上的玄衣女子一眼,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原地。
片刻,几根漆黑的铁链直地底钻出,捆住玄衣女子,而后黑光泛起,扯着一动不动的玄衣女子入了地府。
大雨倾盆,地上的阵法很快便被淋得不成样子。
爻桤踏出一步,却踏空了,直直落了下去,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周围场景便变换了,分明是在爻神宫。
她茫然地看了看,却忽而听见一道清冷的女声。
“学会了么?”
爻桤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缓步走来,眉眼清冷,好似雪山上那朵不染纤尘的雪莲。
心脏倏地抽痛一下,爻桤忍不住向女子踏出一步,喃喃道:“母上……”
但白衣女子不分半点目光给她,只是走向树下女孩,又问一句:“剑法学会了么?”
女孩七八岁左右大小,瘦瘦小小的,站在树下,抱着木剑,局促不安。
“没……没有。”
她低下头,低声道:“师尊对不起,采桉没用。”
采桉?
爻桤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向女孩。
难不成,这是她阿娘儿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