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东方又一轮红日,升起。
小轩窗,锦绣榻。
窗外是一弯冰凉的明月。
洛清霁垂首枯坐在小榻上。
书上都说,明月如乡,她望着,竟觉得那弯明月,如一把弯刀,直直勾入了她的血肉。嘶,好疼。
触了触脸,一片冰凉,她微微蜷了蜷指尖,仍盯着那弯月。
这月,像极了那晚的月。
州桥夜市,游人如织,明月如霜。
高耸入云的酒楼下,一对儿相貌出众的男女正挂着笑接受众人的恭贺。
“寒暮,恭喜啊,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女孩子身着红衣,笑的如天上的骄阳,她稍微比了比楼前的彩旗画竿道,“此楼或能与天下第一的樊楼作比。”
“同喜。此间欢喜亦有厨神你的功劳。”男子脸上挂着谦逊的笑,眉宇之间却暗藏着风流傲然,“不过比樊楼稍逊些许。”
这楼,是他和厨神秦雨真一同经营的。今上厌食,他用了巧宗解决了大祸患,因此有了充足的资金可以开办自家酒楼。
他瞥了瞥一旁手掌拍得通红的母亲,又看了看从白手起家一直陪伴自己的兄弟——洛清珩和他漂亮的妹妹,笑的温柔。
门前,歌女们捧着精心制成的饮食果子,邀过路人品尝;门后,店小二腰间插着一面小金旗大声吆喝客人入坐。
歌舞风流,珍馐不休。精美的珍珠门帘被一阵又一阵撩起,又放下,像极了来酒楼一波一波豪气撒钱的客人。
苏寒暮见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不由得放心下来,他把秦雨真拉到一盆绿植后面,悄声问道:“你,计划的如何?”
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竟扭捏起来,她红着脸锤了一下苏寒暮的肩膀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样能行吗?”
苏寒暮挑了眉,奇道:“喲,敢以女子之身同我开这么大一间酒楼,却不敢去追求所爱?”
女子闻言,又恨恨的锤了一下他。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相视一笑。
可谁都没注意,绿植的另一头,有一片衣袂晃来晃去,迟疑片刻,最终离去。
离开的人,是洛清霁。
这一世的苏寒暮,褪去了战争时的冷静肃杀,平添了一份平淡优容。
乱世英雄频出,只是难得是在盛世繁华的年代,也能活得精彩。
离开后的洛清霁,不知去往何方,她只是低丧着头冲出酒楼,漫无目的走着。
州桥夜市,明月如乡。如缕不绝的游人,或拎着给小儿买的细巧玩具,或端着给家人带的腾腾宵夜,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温柔的月光下,归家。
明月照亮的是归途,却照不亮洛清霁的心灵。
她失魂落魄的走着,回家便收拾好包袱,只身骑了一骑骏马,飞奔离去。
她去要那天苍苍野茫茫的塞外之地。
要去看八月风雪,石大如斗的瀚海阑干,要去看朔漠,胡杨,飞雪。
或许,只有那里的雪,能埋葬她炽热如火的感情。
才是她,真正的归途。
冰凉的月,触的洛清霁一阵疼。她呆呆的收回磕在桌脚手缩了缩,撑起僵麻的身体,洛清霁本能的捂住了双眼。
原来如此啊。
她低低的叹气,心下只觉荒谬。
原来这两世里以来,从未有过什么两心相牵。
一切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