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晚也来了,她来干什么?“曾乘风见众人散去,将长刀扔到一边,整个人完全放松了下来。曾无庸连忙上前,帮父亲揉太阳穴。
这个父亲,在他的心目中,不是慈爱的,不是完美的,只有一点让他这个儿子佩服的,便是他的执着,几十年如一日地执着,爱着一个早已不该爱的人,恨着一个早已不该恨的人。正因为这执着,这些年曾家不断折腾,将自己的心折腾的越来越硬,越来越狠。外界的人看到父亲的雷厉风行,曾府的人看到父亲的狠辣劲道,只有他,作为儿子,才看得到父亲温情脉脉的一面,虽然这温情不是给了他,而是给了一个与自己仅有血缘关系却毫无感情的女人。
“哦,她说无忧公子将巩是新救走了。“曾无庸缓缓地揉着,“父亲,这巩是新,我们是不是也不应该留着了?”
“嗯?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当时有人在大街上认出了无忧公子,又看那巩是新可怜,便请求无忧公子将人带走了。”曾无庸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这件事我已责罚了陈水深,他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地将巩是新扔在大街上。”
“这陈水深,做事太不过脑子,你以后要小心着点用他。”曾乘风闭目养神,“我们要小心行事,莫再多惹麻烦。那姓巩的,什么也不知道,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上次不是说,那无忧公子还救走了李大新?”
“是的,他已亲口承认了,但我以为,以无忧公子这种爱打抱不平的性子,救走李大新也并不太稀奇吧。”
“稀奇倒是不稀奇,但这李大新终是心腹大患,你没让他把李大新交出来?”
“他说他已经放他去南中了,我便不再追问,但已经派人到南中各地去寻访了。”
“这无忧公子救走了李大新,又救走了巩是新,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曾无庸停下手中动作,细想了一会道:“这两桩事其实都很偶然,倒不一定有什么关联。不过父亲放心,既然我们要用这无忧公子,就一定要确保此人没有任何问题,且能真正为我们所用。我会去查清楚的。”
“嗯,来历不明的人,你确实要好好调查一下,才好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是。”
“不提这些糟心事了。”曾乘风摆摆手,示意儿子不要再按了,又轻声问道:”晚晚,她没提你母亲的事?“
曾无庸有点不耐烦地回答道:“没有。她只是来说这无忧公子太多管闲事,啥事都要插一杠子。“
“嗯,”曾乘风轻描淡写道,”调查这种小事,你就让陈水深去办好了。过几日,你去看看你母亲,带些药过去,平时多去看看她,多关心关心,这才是大事,别总是往那红袖坊跑,招那些不明不白的女孩子上门。“
曾无庸咬咬牙根,直想给父亲甩个脸子,但看他心力交瘁的样子,不忍再添他的烦恼,只得忍下。自己有多久不曾带女孩子上门了,自从认识了嫣儿,自己一颗心便全在她身上,昨日好不容易才第一次请她上门呢。再说那母亲,她算哪门子的母亲,除了将他生下来,她还对他可有半分情意?
当年,父亲拖着不满十岁的他从南中一路寻过来,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父子俩好话说了一箩筐,可她就是不肯跟他们走。当时他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多么期待母亲能够接纳自己,多么需要母亲将他拥入怀里好好呵护,可那个女人竟然铁了心的不再理睬他们父子。
还记得那一次,屋外下着滂沱大雨,父亲又去求她,说祖母已殁,无庸尙小,这个家需要她回来,她却只狠心地塞给二人一袋馒头,就将二人推出门外。他永远记得当时她说的话:“过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已,高普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生生死死都不会离开他。”她当时的冷漠与决绝,父亲当时的痛苦与绝望,自己当时的愤慨与痛恨,都像烙铁一样永远烙在了自己心上。
他不明白,为了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父亲竟然永远定居在了京城,竟然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上了。
“怎么不说话?”曾乘风见儿子半晌不出声,又闷闷地说了一句:“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你多去关心关心她,她慢慢会接纳你的。”
“嗯。”曾无庸咬咬牙,将满腹的恨意憋回去,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这里你不用管了,现在就去吧,带上昨日兵部罗大人送来的一根老山参,交给高伯,让他做给你母亲吃吧。他是高家的老人了,靠得住。“说完,曾乘风朝儿子摆摆手,便自行站起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