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的话毫无毛病,他只是一介草民,在楚国无职也无权,对于平民百姓是不可妄谈国是的,若是被告密之人告到刑堂,那么就是重罪,而今天子闾身为司败,就是掌楚国刑狱诉讼的最高长官。
所以王禅说完,却先看了看子闾,最后才看着白公胜,算是回复了白公胜之问。
而且王禅也在回答的同时,间接提出,若想知道王禅的建议,那么最好是王禅必须要有职才行,这样说起来才是真的为楚国而谋。
“鬼谷先生此言十分中肯,沈某敬先生,以谢先生为楚国赢得三城,功高而不自居,实是沈某榜样。”
叶公举杯敬王禅,一边的叶女则是微笑以对。
她刚才觉得王禅有些故搅蛮缠,可现在听王禅一语,也是心中佩服。
白公胜先问王禅,就是知道王禅对楚国有功,而此三城就是间接的吴王之礼,王禅一口一个草民自居,再把楚王推出,这样也不失礼。
此时叶公敬酒也算是对王禅的肯定。
王禅举起酒杯对着叶公一揖道:“小子谢叶公赏识,得叶公敬酒小子倍感欣慰,只是我楚国兵甲,实让人生气,大江之上百姓落水却见死不救,生于楚国大江之边,该懂些水性,却还要让北方的叶公与叶女不会水之人相救,实在让人贻笑大方,难道楚国兵甲只保护楚国权贵,而不保护楚国百姓吗?”
王禅自言自语,说完就一饮而尽,而叶公则一脸佩服,毕竟如此机密之事,王禅并不在现场,人却知道得有如亲临,如此能力,实在是让人惊异。
叶公也是嘿嘿一笑道:“或许是兵甲也不会水,鬼谷先生可莫要错怪了,同饮同饮!”
叶公落水之事,也是到了抚江楼子基及子闾,还有白公胜才知道。
他们心里也多少有些愧意,叶公与叶女不会游水,却不顾生死跳入江中救人,如此大义,实让当时在场的楚国兵甲汗颜。
而白公胜就是楚军一员副将,出此事,他颜面上也不好放。
刚才叶公与叶女来时,三人也都安抚了叶公,而叶公救人,却并不求功,也不会随意陷人不义,所以并不会主动提及,可此时王禅却又提到,这让三人也是面上一时燥热,几乎连今日宴客的主要之事都给忘了。
“鬼谷先生实在让人意外,如此狼狈之事都难逃先生法眼,实在惭愧。
日后回去一定要以身作责,习会游水,也要让北方楚国兵甲精于水上功夫,可不能让列国笑话。”
叶公所言也是躬身自觉,他只在叶城,以为只需要对付北方列国军队,所以他所带兵甲,也都不会游水,经此一次教训,能够从王禅口中领悟到兵甲会水的重要性。
楚国水系纵横,特别是大江贯穿东西,若要保护楚国,只会陆战显然是不够的。
“爹,我们身处北方,叶城兵甲会不会水,难道真的很重要吗?”
叶女一副不解的看着叶公,其实她后来想想,此时王禅所说也是极有道理。
楚国兵甲当然不可能不会游水,可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却是一毛不值,似乎还真是只为保护权贵而生,所以此时也是明知故问。
“女儿,今日能见到鬼谷先生是你有幸,这里还有司空大人,司败大人,以及青裳公主,还有胜公子,以后可莫要再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我们楚国虽然不喜征伐它国,可却也要防着它国来犯,而楚国大江纵横就是最好的防御,若楚国兵甲不会水战,那有此大江之险,不是凭白浪费了上天的恩赐吗?
我们虽然在叶城,可若有它国入侵我楚国,我叶城兵甲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十几年前吴国攻入楚都的教训,为父自然不会让它再演,你可知道,我们是楚国儿女,有责守护楚国,守护这一方百姓!”
叶公语重心长的给叶女讲着道理,叶女也边听边点着头,对于王禅刚才所讲似乎也是了然于胸。
而王禅只是坐在对面,边吃着菜,边听着两人对话,心里十分宽慰,毕竟对于叶公的知晓也仅限于传闻,就如同王禅的传闻对于叶公来说一样。
叶城是一个楚国与北方列国边境重镇,同时还有一点,叶城以南,也是叶城属地,隔江相望的就是巢邑三城。
子西令尹之所以明示要由叶公来推荐白公胜,其实也有基中的考量,若由叶公推荐,纵是吴越再起兵事,那么叶公也可随时支援巢邑三镇,对于稳定吴楚边防来说,也是相得益彰。
而且若从战略来说,若北方入侵,叶城受困,那巢邑三城也可增援,这也是令尹的考虑。
此时说起巢邑三城,得王禅指点,叶公马上领悟了王禅的意思,就是无论巢邑三城如何,还是该以楚国大局为重,那么若巢邑有难,叶城兵马就得渡过大江增援,可若叶城的兵甲连游水都不会,那么就只能是一个笑话了。
三人的话,却也对子基与子闾,还有白公胜心里一振,他们未曾想,他们只是想的是一己之利,而王禅与叶公却是为楚国而谋,正是两相比较,心胸与格局实在天壤之别。
“难得叶公如此深谋远虑,叶城若加强水兵训练,就可与巢邑三城联动,即可防吴国兵甲,也可防北方列强,实是先见之明,在下愚味,受教了,请敬叶公一杯,还望叶公日后提携。”
白公胜此时也不得不服,他当然也有考量,但他现在主要考虑的是如何得到三城的城守之职,所以此时对叶公所说,也是推崇有加,面上带着真诚。
“有劳胜公子相请,沈某还未感谢,到让主人家敬酒,是沈某失礼。
听闻胜公子在军中颇得人心,训练有素,实让沈某羡慕,来,我敬胜公子。”
叶公说完,也举杯与胜公子饮了一杯,他看得出今天的形势,所以此时也不愿得罪宴客之主。
叶公说完,又举起杯来,对着子基及子闾两人道:“司空大人,司败大人,属下偏居叶城,不懂兵法,刚才也只是听得鬼谷先生一说,这才胡乱说些酒话,还望两位大人见谅,此次来楚都,一切听从鬼谷先生及两位大人差遣,我敬两位大人。”
叶公的话也是话中有话,他敬两位楚国权贵,也是无可厚非,说起来两人都是他的上司。
可在楚国领一城之主,就治一方百姓,对于朝中的权贵,有的时候也只是局于礼仪。
毕竟朝中权贵也不敢轻易撤换,因为一方城主自有一方实力,也有自己管治的兵甲,若是弄不好,反而会给楚都带来麻烦。
而叶公敬两人话说得好听,却无意把鬼谷王禅给弄在前面,由此可见叶公之话其实很明白,就是先站在鬼谷王禅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