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如此。
但是随着那孩子长大,发疯,基裘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那孩子的心思。
距离越来越远,风筝线绷得紧紧的,快要断了,或者,早就断了。
不知道默尔丝什么时候回来。
只能留守家中,持续地等待。
不知道默尔丝下次会不会回来。
只能留守家中,无望地等待。
等待。
不佳的预感仿佛粗糙的砂砾,无时无刻研磨着母亲等待的心,她总疑心默尔丝又在按捺着什么,悄悄酝酿,在她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突然爆发。
今天凌晨她做了噩梦,看见默尔丝躺在白木的棺材里。默尔丝的脸色本来就是苍白的,看不出是死是活。于是基裘扶着棺材的边缘,俯身去探默尔丝颈部的脉搏。
快碰到默尔丝的时候,默尔丝突然睁开双眼,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眼眶中溢满鲜血。棺材底部同时涌出更多鲜红如烈火般的血,苍白的默尔丝像被烈火烤化的雪人,面目模糊,下沉,融化在那堆血水里。
世界是荒芜的,周围没有任何生机,基裘独自用双手在血水里摸索,除了无形的液体,什么也没有摸到。
“默尔……”基裘一边焦急地呼喊,一边踏入棺材。
棺材没有底,她便开始下坠。
然后她惊醒了。
她下意识地用电子眼察看监控画面,才想起,前段时间,已经移除掉默尔丝房间里的监控。
“不对。”她捂住额头,“默尔也不在家。”
就像烟瘾患者摸索干瘪的烟盒,试图从角落再找出遗漏的一根烟,哪怕只是个烟头也好。
烟瘾发作得厉害,必须得嚼点什么。
基裘选择翻看以前的监控画面。
看上一次回枯枯戮山的默尔丝,在雨中前行。
走得再远,默尔丝也会回来的吧?
因为这里是揍敌客们唯一的家。
每一个揍敌客都会回家。
他们都会回家。
而我,应该等在这里。基裘闭上眼睛。
……
遥远的某处,默尔丝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看侠客摆弄工具箱,修理项链的搭扣。
比起精密小巧的电子设备零件,项链搭扣的结构简单程度不必多说,很快就能搞定。
修好后,侠客贴心地用超细纤维的软布,擦拭整条项链,再走到默尔丝背后,为她戴上项链。
“好啦。”
“……”默尔丝托起项链上的哨子吊坠,指腹在吊坠上轻轻摩擦。
“还满意吗?”侠客弯下腰,金色发丝蹭着默尔丝的脸颊,“这项服务可是要收费的哦。”
默尔丝侧头望过来,侠客用手指点一点自己的脸颊,“给我点奖励嘛。”
温软的嘴唇贴到他指定的地方就结束了,侠客忍不住想,默尔丝很多时候脑筋都不带转弯的,哎,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可能与情绪感知障碍也有关吧。
“这样……稍显不够哦。”侠客凑上来,下半张脸被默尔丝用手掌挡住了。
默尔丝另一只手指着浴室的方向。
唔,因为不带转弯,他的女朋友总是很快直奔主题。虽然他不讨厌这种直接的态度,但总结上次的经验过后,这种态度大概也是症结产生的原因之一吧。
一饮而尽只是缓解喉咙处的干渴,如果懂得享受与思考,应该如对待美酒,采摘、发酵、过滤、澄清、醒酒、观色、闻酒、品尝和回味,要有敏锐的感觉和灵性,付出相应的耐心和时间。
看来,默尔丝过去的男伴,水平应该不怎么样。
就让他来摇晃酒杯,释放酒的香气吧。
侠客关上浴室门。
另一个地方,飞坦身后的门也关上了,银白色头发的少女一边对室内喊着“我回来啦”,一边在玄关处转身换鞋,突然看到身后鬼魅般的人形,吓得跌坐在地上。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还跟着进了家门。
人类在极度惊恐时,肌肉会僵硬,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