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经常会分不清楚自己所“看”到的那些到底属于哪一个他。
就好像他刚才在梦境中所看到或者说是所回想起的那些。
由于他所深爱的那个女孩并不在他的身边,因而他也便就分不清自己了。
他只能,只能让自己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并试图顺着那一条条的线想起更多。
而后他便会在那一切都变得更清晰之后意识到——那应该是在失去彼此的六年后又被爱人找到了的那个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他应该会更沉默寡言一些。
记忆的光点就这样慢慢地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也便就想起了更多。
他所乘坐的联络机飞过了敌我双方的交战区域。从天空中向下俯瞰的时候,他们动用了整整一个集团军级支队也依旧频频告急的奇尔河防线竟变得那么小,小得让他都无法看到那些倒在了阵中的士兵们了。
而当他在飞过无尽的炮火后最终平安降落的时候,他会“看到”,这座有着“斯大林”之名的城市已形同废墟。
至于那些把他从城内的机场带往保卢斯将军的司令部的帝国军人们,他们则已瘦得脸颊凹陷,甚至衣衫褴褛。如果不是这些年轻人眼睛里的坚毅,他都无法相信那是东线南翼的军队中最具战斗力的第6集团军群的士兵。
可随后,又一股记忆便挤了进来。
他依旧还是“他”,只是这个“他”却是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
蓝眼睛的男孩就这样仿佛雕塑那般坐在床上。
直到那一整片的记忆都变得无比完整时,他才打开了灯,并起身坐到写字台前。
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沓信纸。
他握起笔来,并在信纸上默写起了一封信。
一封他未曾有机会留下的,写给仿佛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恋人的信。
【雪涅,今天我成功地飞入了合围圈内,并见到了已经在这里据守了一个多月的保卢斯将军。】
那名把城内的一座百货公司当做了指挥部的将军转过身来,他是如此的清瘦,并且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良好教养。
当那位将军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肩章与领章上的时候,他问道:“元首让您过来,是想要向我重申他对我下达的命令吗?”
【他和我先前想象的很不一样。在斯大林格勒,我看到的是一位务实的将军,他对元首有着足够的了解,因此也就更明白元首不会轻易同意让他们撤出斯大林格勒。但即便如此,他也在不违反元首命令的情况下尽其所能地改善了战局。
【我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明白第6集团军现在所遭遇的困境。但可惜的是,比起保卢斯将军来,他的参谋长明显有着更为强硬的个性。而更为遗憾的是,他的参谋长是一个不讲求实际的狂热信徒。】
在弄清楚了这名党卫军的高官真正的来意后,清瘦的将军感到十分意外。
他把那位年轻的党卫军副总指挥请到了一间可以谈话的房间,但身为一名集团军群的司令,他竟只能拿出一杯能够稍稍驱散些寒冷的淡茶来招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