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起来,你就躺在那里吧。”许石英尽力想要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冲床上的男人柔声说话。
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许石英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举其实是在无意识地仿照谢松原平常看访病人们的模样与语气。
然而他拙劣的模仿实在太过滑稽与诡异,完全不是谢松原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态度,好像他天生就受人尊敬。
许石英说完觉得不对,脸上显露出一瞬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恢复了原样:“昨天跟你说的,你考虑好了没有?”
不等他说完,那男人便立刻狠狠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医生!”
男人的手指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签好了的免责同意书,语气谦卑:“这是我昨天就按照要求写好了的……”
看见这张纸,许石英的眼睛里差点射出光来。他心中窃喜,面上却还故作稳重,咳嗽一声道:“你确定?你可得想好了,这不是小事。如果出了意外……”
“没有意外!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您随便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相信您!”男人语气恳切。
“我听说您就是用这种方法,把那个快死了的人救回来的,我也可以的,对不对?您放心,我知道您的顾虑,我不会和被人说的!”
许石英接过免责同意书,终于放心了,心满意足地将纸叠成小块,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故弄玄虚地笑笑:“这个……我尽力。”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管针剂,朝男人的手臂扎了下去。
出了病房,许石英继续去找下一个时运不济的替死鬼。
这样不清不楚地就被骗了的人还有很多。
基地里的绝大部分患者对于许石英那天所做之事,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
他们不清楚什么叫污染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病,更不明白那个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理被救起来的。
他们只是本能地觉得、盲目地相信,说不定答应了许石英,自己就有希望了。于是只要许石英找上门来,佯作随意提起、又语焉不详地提出一个建议,众人就会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甚至还生怕他会扭头反悔。
没人知道,这只是许石英的一个幌子,是他随口撒下的谎言。
他明明知道污染无法被医治,却还是通过这种方法,哄骗这些已经到了感染中后期、倍受病痛折磨的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注射,沦为他手下的实验品。
反正都是要死的。许石英冷冷地想,反正也治不好,为什么不能……物尽其用呢?
许石英今日份的注射以一位孕妇结尾。
这个孕妇说来也很倒霉。
她是基地里目前唯一一个还怀着孩子就变异了的女人,刚来基地时,几乎觉得天都塌了:
谁知道她未来生下来的孩子究竟是人是鬼,是人类的胎儿还是其他动物?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女人紧接着迎来了第二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