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把湿布巾扔进水盆,再用干布巾吸去他皮肤的水珠,披上干净的衣服扶起来,搬到门口的木架上晾着。
虽然不是那么舒服,每天也可以换个姿势坐一会儿,通通风,以免捂坏皮肤。
安置好了人,她又把被褥抱出来,搭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上,然后搬了小马扎坐在门前洗衣服。
萧胤尘闻到淡淡的皂角味,听着身旁搓洗衣服的声音,几度欲言又止。
“你害怕吗?”他终究是问了出来。
话语出口之后,萧胤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担心害怕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而他意有所指的这种最是微不足道。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处刑人打到头了才问出这种问题,但话已出口,只能静待回答。
“害怕的。”
他听到顾清的回答。
她把衣服拧干,晾在另一边的绳子上,回到萧胤尘身边,双手轻轻笼住他的手。
萧胤尘没有说话,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
现下,他既希望顾清远远离开,别再搅进这场跨越百年的阴谋,更不要看到他这具没用的身体。
又想要她陪在身边,最好呆在他心里,哪儿都不要去。
她太熨帖、太了解自己了,让他心知面临的危险,却仍旧觊觎着这一点点私有的温暖,难以放手。
“害怕什么?”
他迟疑了很久才问,所幸山里的时光不要钱,他们几近无限地拥有着这些安谧。
“我最害怕的是仙尊被关在牢里,生死不明。”
“所以你就来了。”他说的是困仙牢。
“大家帮了我很多,”她说,“我这么弱。”
萧胤尘迟疑片刻,问道:“为什么来救我?”
“是因为过往的一切,还有你是你。”
顾清肯定而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一刻,他心中有层壳子“哗啦”地碎裂了。
往日,萧胤尘总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但这种骄傲是被迫形成、被迫存在的,基于他人眼中“天之骄子”的名誉和“仙尊”的身份。
他终于明白在这层表象下,隐藏着深深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