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游泳在观潮道怎么还溺水了啊?”人鱼留青凑近孟望舒耳畔低语,水珠在高挺的鼻梁上挂不住,滴答一声落到孟望舒的锁骨处。
孟望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把推开他就往前游。
真正的留青,还在等着她。
爬上岸,孟望舒全身湿透,只觉得冷,但顾不上这许多,拖着淅沥沥的水痕,终于看清了十字架上的留青。
血,满地的血,孟望舒孤身迈入血泊,身上滴下来的水冲淡了血色,却还是让人触目惊心,留青现实中的伤在这里也一处不落,甚至更多,更严重,断筋拆肉,深可见骨。
“留青......”孟望舒看着留青的脸,粘稠的血液挂在原本英朗的眉骨,下颚,那双熟悉的眸子,少了平日的随意散漫,定定地望着孟望舒。
“我在......”留青哑着嗓子开口,喉管里每说一个字就抽痛一次,一呼一吸之间全是铁锈的味道,“冷不冷啊......”
“说什么傻话呢,不冷,不信你摸......”孟望舒将手心覆到留青染血的指尖,愣了一下,笑着哭起来,“还说我呢,你比我冷多了......”
留青也低声笑起来,指尖被孟望舒正常的温度烫得发颤,酥麻的触感让自己仿佛要融化。不愿再让孟望舒碰自己这副失血过多,彻寒如冰的躯体,留青尽力想抽离,可奈何孟望舒是握得那么紧,像是要把体温全部传到自己身上。
“你还笑!就不能乖顺一点完成转化吗!”孟望舒气得捏留青的指关节,恍然想起幼时盛夏,留青让自己玩冰块解暑,也是这么冰,也是这么硌手。
留青摇摇头,手上的暖意丝丝缕缕,被冻僵时感受不到的痛苦此刻重新回溯,满身的痛楚占据了大脑,只余最后的清醒开口:“我不能......我不能成为他......”
“留青!你再对抗下去真的会死的!”
“我不能......”
“为什么!”
留青眼角低垂,眉头深锁,眼里是无尽的哀伤与脆弱,“因为转化的代价......是人性的彻底消亡......你会愿意看到那样的我吗?”
孟望舒呼吸一滞,人性的彻底消亡......也就是说,转化并不只是简简单单多一条鱼尾,改变双瞳颜色的事情,而是要彻底断绝留青人的意识,确保他永生永世都只能作为一条人鱼而活。
“可是......可是至少你活着......”孟望舒像是被绑在了绞刑架上,被逼着在断头和一辈子困于牢狱之中做出选择。
“可活下来的已经不是我了......”留青还是摇头,坚定地固执着自己的选择。
“喂!好了没呀!你这大小姐说话也不怎么管用嘛。”
孟望舒回头,岸边趴着不耐烦的人鱼留青,漂亮的鱼尾不断拍打扬起,水声哗哗,流光溢彩,孟望舒看了许久,不再犹豫。
“留青,你说得对,我也绝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人鱼血脉再强悍,我不信他没有弱点。”
“没办法的......他太强了......我最好的归宿......就是和他同归于尽......”
孟望舒不答话,脑海里重新梳理了一整遍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