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脚步虚浮地走向龙凤桌。
身后慢了一步的是孟望舒,人多嘴杂,还以为曲丰昭是在跟闵笛说话,没能注意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孟曦是被自己要上龙凤桌的事情吓到了,对闵笛吩咐道:“把孟曦带去三楼吧,她向来不怎么喜欢这里。”
闵笛点点头,看着尚且入迷的孟曦,和自己皱得不堪的袖子。
龙凤桌之所以被叫龙凤桌,其实只不过是众人对这张金丝楠乌木桌子的戏称,因着这张赌桌的两头各是一张龙雕和凤雕椅子,崇阿人对龙凤,没有像樊柯国人对战白虎,或是像重溟国人对海神那样大的崇敬之意,崇阿崇尚的,是人,人本身。
“宸王殿下想怎么玩?”孟望舒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凤椅的旁边,对面是已经一只脚踩着椅子坐上龙椅的曲丰昭。
“啊——让本王想想......望舒你呀,跟着你二哥什么没玩过,本王也不爱那些繁杂的赌规赌矩,那就......”曲丰昭的头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双目放空,“赛三花吧。”
周围又热闹起来,赛三花谁不会啊,只要是出入万花五楼的人,玩得最多的除了比大小,就是赛三花。说难也不难,赛三花不过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比大小,以三盅骰子为自家筹码,摇出来的点数与对家一轮一轮地比,不可重复,三局两胜制。可这玩法,说简单也不简单,自己掌握了自己三对骰子的大小,但谁能清楚对面的深浅呢?每一局派出的点数大小至关重要,若是以自己最大的赢了对面最小的,剩下两局比不过照样输。赛三花,不仅考验运气,也考验人心。
“宸王殿下选得好呀,我孟望舒最不会玩的,就是赛三花,回回都要比我二哥棋差一招。”孟望舒嘴上说着不行,却大摇大摆地跟曲丰昭一样,一脚踩着椅子坐上了凤椅,手腕置于膝上,凌空点了一点。
随着这一点,万花五楼瞬间灯火寂灭,龙凤桌之上,屋顶洞开一片天,万里无云的天光纯净,瞬间铺满了桌面,尺寸分毫不差,成了左厅唯一的光源,细细的灰尘飞舞在光里,为这一场龙凤桌的第一次开桌而欢腾庆祝。
谁都没有见过这场面,突如其来的黑暗,乍泄的天光,引起一片惊呼,就连许多原本不感兴趣的赌客也不得不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筹码凑过来,端茶递水的小厮出了门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右厅和楼下的公子们也来看热闹,左厅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坐庄的,是敏茜,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比鹰眼还锐利,但凡在敏茜的桌子上做过小把戏的,谁不又爱又恨地称赞上一句眼明手快,目光如电。
从天窗往下看,主位上的三人都隐没在暗处,没有人说话,人满为患的左厅居然就只剩下了紧张的呼吸声。
“孟大小姐,宸王殿下,两位皆已入座,龙凤桌已经开启,不论赌注大小,生死无论,两位挑选的赌法为赛三花,以点数大者胜,现在,”敏茜一改往常,坐在庄家位上不带一丝情绪,冷冰冰地开口,严肃认真,“请两位确认赌注。”
曲丰昭的眼光穿过一片光明,看向对面的阴暗处,毫不在意地笑出了声:“本王自然是知道望舒你想要什么,但望舒啊,你就这么坐上这张桌子,也不问问本王要什么,还真是半点不怕。”
孟望舒的声音依然淡然自若,从暗处里伸出一只手,指尖轻点,被天光一照,白若上等羊脂玉,腕间透着血管的微紫,“殿下要什么我给不起?我就偏不信,殿下能真要了我的这条小命。”
“哈哈哈哈哈——”曲丰昭放声大笑,似乎今天是个绝顶的好日子,“本王怎么舍得呢......望舒,咱俩也别磨蹭了,今日本王若输了,便听你的话,对了,你不是也看过闵笛手里的东西了吗,那些钱对你孟家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也一并送你了,不过反之,你要是输了的话......”
曲丰昭故意顿了顿,压得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随后,古怪地笑起来,扔出来后半句,“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