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花费重金,让商人从遥远的他国想尽办法运送而来,送到面前的酒只尝了一口,便觉得兴致寥寥。
但是,无论如何不满,寻觅还在继续。
他耗去了几十年,终于在生命截止之际,找到了唯一一坛勉强能够满意的佳酿。至此,年迈的王才能在安然之中睡去。
“竭尽一生……哦,你说的,是那时候。”
埃迪也明白了。
年代真的太久远了,那应是他的旅程刚开始没多久、就遭遇了沉痛到难于磨灭的打击的时候。
停顿了半晌,埃迪把最不喜欢的黄金做成的酒杯接过来,只用了两根手指把它捏住。心里还在想,他当初因为重伤,离开乌鲁克后,沉睡了几十年才醒来。
在那几十年间,吉尔伽美什做了什么,他不知道。
等他醒来,又好像没过多少年……从多年没有踏足过的乌鲁克传来了传闻,王重病,缠绵病榻多日,似是时日不多。
就这样,他才去了一次乌鲁克,见了果真处于弥留之际的乌鲁克王最后一面,目送面容依旧年轻的王闭上眼,格外平静地离开。
那时,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终于找到了他们曾经说过的那一种酒。
也不仅是那时——后来,他们短暂的再遇见的那几次,吉尔伽美什都没有说。
可能是因为时间确实太过于短暂。
更有可能是因为,后来再相遇的他们,早已经不是最初的、还能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喝酒的关系了。
而现在,实际上,也还没有恢复成曾经的那个关系,大抵也回不去了。
但,作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是该谈一谈。
……
“酒量再大的人,也能在一口之内醉倒的酒。我当初试过,是很醉人,但还差强人意,达不到让你喝醉的程度。”
“虽然不满,但也就只有等待了。在王财中搁置千年下来,不会变质,味道只会愈加醇厚。”
两人的手中都有一盏酒杯,但是,他们都没有喝。
将平时总会携带的傲慢省去,吉尔伽美什平淡得有些不像他的话音还在响起:“等到了今天,总算……哼,可以拿出来了。”
埃迪是在他发出那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轻哼时稍稍侧目,看见金发的王显露出被橙黄灯光照拂着的侧脸,他的赤眸中也映照出了摇曳的光。
他的眼里还有高傲,这是身为王的本性,肯定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