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平知府廖秋是庶族平民出身的读书人,但却是因着投靠世家才出了头,寻常百姓如何能让他去治理之下胡作非为的世家,但真正为寒门庶族着想的同样出身的官员却可以。
谭廷不由想到了潮云河大堤修缮时,项寓送来的数目记载。
那是项寓想到的,还是... ...项宜呢?
谭廷脑海中妻子的形象,一时间有些许变幻。
他又继续向下看去。
她继续回应了项寓读书的问题,这番只给了他四个字,“戒骄戒躁”。
科举不是一日之功。她要比项寓清醒又明白得多。
只是说完这个,信已经见了底。
谭廷目光缓缓移了过去,落在了她最后的话语上。
指腹按着布满她笔迹的信纸,默然压紧。
房中安静下来,他看到她回了项寓那提议。
“至于离开谭家之事,此时言语为时尚早,你安心读书,此事往后再议。”
她没有细说,可也仿佛说了明白。
庭院里的零星鸟鸣远去了,很快与风声一起消失无影。
她会离开,离开谭家也离开他,只是眼下不是时候罢了。
谭廷闭起眼睛,黑暗的视线里,许多情绪决堤似地涌了出来,在心头上不断泛滥,最后凝成了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黑石,压在心口之上。
她的字迹不似项寓一般凌厉,可一笔一划,都像是刻在人心头一样。
谭廷下意识也想似看项寓的信时那样,一字一句地再看清楚,可他却多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他叫了萧观进来收信,抬脚向外走去。
天上乌云层层叠叠地压着,似是要下雪了,风在原地盘旋着,没有缓解任何冷凝而沉闷的气息。
他想寻一个风能吹散沉闷的地方,脚下离开了外院书房,只是不知怎么,竟回到了来时的白梅树旁。
从白梅树影间往不远处的花厅看去,一眼就能看到了花厅上首的那个人。
下面的仆从都已经散了,她轻轻点了点剩下的对牌,让乔荇用匣子仔细装好,起了身。
天要下雪了,今岁的冬日,一场一场的寒冷像没有尽头似得,如浪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