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黄泉九万里,
一剑纵横十六州。
这是一个充满杀戮的世界,无论你是谁,你都无法逃避。
初秋,雨夜。
风晟三年,农历七月十九。
戊时,暮色已深,木叶萧萧,风雨飘摇。洛州城外古道边,古树下,站着一个人,他身穿绸布黑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就仿佛已与这大地秋色融为一体。
因为他太安静,他太冷。
他手中有剑,一柄剑,一坛酒。
一柄黑鱼剑鞘,黄金吞口,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的长剑。
江湖中不认得这柄剑的人并不多,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也不多。
他的人与剑十七岁时就已名满江湖,如今他年近中年,他已放不下这柄剑,别人也不容他放下这柄剑。
古道上大步走来一个人,蓑衣斗笠。鲜衣华服,铁青的脸,一柄长剑斜插在肩后,一双眸子却像是出了鞘的剑,正盯在树下的剑上。
他的脚步沉稳,却走得很快,停在七尺外,忽然问:“江月寒?”
“是的。”
“你的寒月剑,真的天下无敌?”
“未必。”
这个人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道:“我就是林雕,暗幽阁四大杀手之一。”
“我知道你正在找我。”
“不错,我是在找你,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
江月寒淡淡道:“要杀我的人并不止你一个。”
林雕冷笑着道:“杀了你,我就可以向阁主请功。”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闪电般刺向江月寒的心脏。
就只这一剑,他已不知刺穿了多少人的心脏,这本是致命的一剑!可是他并没有刺穿江月寒的心脏。
江月寒将酒坛抛向正上空,右手已拔出剑,刺入了林雕的咽喉。
刺入了一寸三分。
林雕的剑跌落,江月寒从林雕的咽喉拔出了他的剑,插入剑鞘,酒坛已落入他的手中。
一剑封喉。
林雕“扑通”一声已倒在雨水中。
江月寒淡淡的道:“我只希望你知道,要立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你还不如死了的好。”
林雕瞪着他,眼珠已凸出。
他将酒坛提起,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念道:“蓑衣斗笠一坛酒,一饮忘却世间愁。”
暮色更深了,雨还未停。地上的鲜血已被雨水洗净。黑暗中又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人,四柄剑。
四个人的衣着都极其华丽,四个人都是蓑衣斗笠,气派都很大,最老的一个须发都已全白,最年轻的也比江月寒要大十几岁。
江月寒不认识他们,却知道他们是谁。
年纪最老的成名已经三十年,年纪最轻的是江湖中的一流剑客,也是武当门下最出类拔萃的弟子。
他有天才,他肯吃苦。他的心也够狠。所以他没出道几年就已名震江湖。
另外两个当然也是高手。
六合派的剑法轻灵飘忽,剑出如风。
九幽门的剑法沉稳雄浑,又重又快。
后来四个人惺惺相惜,在叶城结拜成兄弟,江湖上人称“叶城四友”。
四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江月寒,谁也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们不愿在出手前,就折了自己的锐气,地上死的无论是什么人,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只要自己能活着,无论什么人的死活,他们全都不在乎。
江月寒笑了笑,笑容也很疲倦,然后说道:“想不到你们都来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冷冷道:“你的命很值钱,有人出十万两黄金买你的命。”
江月寒淡淡道:“命都快没了,却还在想着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