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楼梯口,望望还跪着的几名左灵的随从,“还不起身!留在这里等死啊!”
不久之后,另一栋民宅的地窖内,灯火勾勒出三人的身影。
刘备望着跪在地上的左灵和李别,脸色难看。
左灵脸色颓丧,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别也低着头,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轻松,随后,倒也在刘备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中,急忙绷起脸,面露愧疚之色。
“中郎将,下官罪该万死,此事……”
左灵一张消瘦黝黑的脸满是挣扎,见刘备冷着脸,坦言道:“当日消息传回雒阳,一听说刘虞那厮病危临死,文优公便料定幽州将有一乱。此事中郎将也当能料到,公孙瓒与刘虞有隙,中郎将本就参与过……”
刘备点头,负手望着一侧的油灯,心中暗自念叨一声“李儒李文优……”,眼眸之中火光闪烁不定。
“及至相国受不了那些腐儒的进言,允许刘和过来幽州,文优公便进谏董相国,想派人过来看看刘虞是否真的病危,若并非如此,便让我等暗藏蓟县,策应中郎将伺机而动。若当真如此,便将幽州一地尽数收入囊中。”
“收入囊中”这几个字让刘备心中一凛,表情也晦暗难明起来。
左灵继续道:“如今关东各地决议起兵造反,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收入囊中,自然不可能归于相国打理了。文优公左思右想,便选中了两人,其一,乃辽东太守公孙度。其二,便是、便是……”
“我?”见左灵点头,刘备沉声道:“所以,你等来此,见乌桓与刘正起了战事,子德又早有挑唆一众官吏谋害刘正、引起幽州混乱的想法,我又恰巧在此,便想顺手推舟,趁今夜刘正进了蓟县,将刘正与蓟县上下官吏一网打尽,也好刘某名正言顺地做主幽州?”
“然也。文优公早有提及,只要刘虞他们一死,届时各方县令、县长、郡守不肯依附公孙瓒,便唯有另立明主。袁绍如今虽有名声,但幽州人心离乱,未必会接纳他,其他名士,也非名正言顺。唯有中郎将你,你手握中兴剑,又久居幽州,受百姓爱戴,名声远播,还能以昔日情分说服公孙瓒停息兵戈。下官断言,只要程伯端鼎力支持,成为幽州牧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左灵说到这里,李别脸上的愧疚顿时绷不住了,笑着抱拳道:“玄德叔,文优叔和左叔此计可是让我等享尽渔翁之利啊。你还想什么呢!小侄方才便是在刘虞那老匹夫的府门那边埋伏,见左叔迟迟不下令,才过来一看,既然你知道了,我等这便杀过去吧。有你坐镇,小侄与诸多兄弟必定气势如虹啊。刘虞一死,再有刘和他们身死殒命,嘿嘿,小侄也是立大功了吧?届时,还望玄德叔在我家叔父的信中美言啊……”
刘备不置可否,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还有,方才暗藏弓箭手之事……”
刘备说话间,左灵暗自拉扯了一下李别的袖子,随后拱手道:“实不相瞒,下官与刘和便是前后脚到的。前几日卢二公子早被程伯端引荐给一众蓟县官吏,下官也趁势加入其中,隐于一侧。及至今夜,卢二公子被程绪引荐给刘和,他们不便插手,也需要一个外人来冒充公孙度的人,下官便趁势来此坐镇。顺带着,还将手下百余兄弟安插其中。”
刘备深吸一口气,“所以说,今夜并非那些官吏谋害刘正之时,而是你要屠灭蓟县一众官吏的时候?”
“中郎将素来喜欢稳妥,又有与刘正私会一事,下官怕中郎将顾念旧情,更怕中郎将顾及百姓安危以至于妇人之仁,所以……”
左灵猛地叩首,掷地有声,“中郎将,箭已上弦,你便是还想叫人收手也来不及了。不若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