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方才还有些认真起来,看着刘备一脸笑意,笑得前仰后合,李定有些为难地望了眼刘备,朝甄豫干笑道:“甄公子莫非没听阿达方才所言,我家主公,不信命的。”
“呵、呵呵,刘涿郡果然异于常人,志向高远……”甄豫吹捧了一句,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刘备笑了笑,招手示意李定张达坐下,随着众人跪坐,他随意地盘膝坐到凉席上,熟练地穿针引线,捧着那双破旧但还算干净的麻布鞋开始缝补起来,口中笑道:“刘某只信事在人为……自然,若实在不可为了,那也只能信命了。哈哈。”
甄豫脸色愈发苍白,望着刘备缝补布鞋的模样,心中觉得怪异,脸上却也陪笑几声,好在刘备似乎放过了他,“所以甄公子家小妹的事情,我是不信的,也相信甄家与袁府君不会造反。至于德然之事,李伯这不是胡言乱语嘛。昔日跟着他的几个人,被故安百姓奉为神将,便是死了,还有人祭拜,乃至立了牌位……这叫妨仆?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便是年纪轻轻便成了土,那也是受人膜拜。他日流传下去,涿郡墓园少不得成为神鬼之地,他们那些人也是流芳百世、受人敬仰了,哪里有妨仆?”
“还有穷困……乱七八糟。你看他养了多少人了。啧,便是这麻布鞋,都是苎……嘶,这厮过分了,这是黄润啊,不比我这衣裤面料差……”
刘备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来,“这鸟厮,念想还给我留了几个,着实奸诈之辈。”
“哦?”张达凑过来,一脸好奇,刘备望望同样疑惑的李定与甄豫,“黄润乃蜀中特产,简宪和经营荆州,与蜀中富商尚有来往。这是其一,叫我连带着想宪和。念想嘛,便是不要去见了。其二嘛,简宪和曾与我说过,叫我招揽孙公祐,如今孙公祐就在此地。可我昔日也说了,我绝不会去碰孙公祐……他这是提醒我别下手呢。嘿,这鸟厮倒是好手段,两只鞋子,给我来这一招。”
“主公未免……想多了吧?”张达怔了怔,“许是……”
“我爱怎么想怎么想。你记着这句。这句才是你最应该牢记的。”刘备说着又望了眼甄豫,看得甄豫脸色一滞。
“何况我家德然,岂是易与之辈?”刘备一边说一边咬断线,继续缝另一个小破洞,“此番来往,到底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甄公子,此次我等许是要空手而归了。幽州局势,尽在他们的掌握中。”
“刘涿郡方才与刘正都如此了,还没拉拢到刘正吗?”
甄豫脸色跟着凝重起来,“可提了袁府君有意招揽?”
“刘某替府君办事,可曾有过差错?”
刘备望过去,甄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觉到尴尬了,这时急忙施礼,苦笑道:“刘涿郡,甄某年少无知,你便多加海涵。往后……嗯,此番回去,甄某定然让二弟跟着你多加学习,你我二家,也定然会有不少合作,或许……”
甄豫望着刘备的年近三十的面容,咬了咬牙,“我其余三位妹妹……”
“甄公子何出此言?袁府君让你跟着我,便是要你历练一番,我说你那是真的在提点你。哪里有生气过?想想自己错在哪里,往后便会更加注意了。察言观色这一点上,与令尊相比,甄公子可着实差远了。”
刘备摇着头,目光明亮,随即一笑,“不过甄公子也不必气馁,时间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你看昔日我恨不得德然断子绝孙,今日两人一坐,还不是和和气气的?只是我的话不起作用,那便说明他还是有本事的……哈哈,经历这么多场战斗,还保留了生儿育女的本事。”
他望向李定,一脸坚定道:“对,这不是命,便是他的本事!万人敌……啧啧。”
张达颔首赞同:“他两兄弟着实看不出深浅。若非听过名声,那张飞这般年纪,还有那等俊秀之相,张某还真猜不到此人有万人敌的本事。”
“昔日此人在涿郡内早就名声远播了……”刘备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沉默片刻,笑容微涩道:“还是年轻气盛,昔日若久留一些时日,再努努力,事情或许……呵,不提此事,方才在德然口中探出一些事情,你们这便按我说的去做吧。阿达,你去见一趟子德与元放,让他二人在程伯端那里……”
风一吹,桑树沙沙作响,树下甄豫张达不时点头,随后便出门匆匆而去,刘备补好了鞋子,放到一侧,躺下来望着头顶的桑树,李伯望了望院门,“主公为何出言寻衅甄国宁,他若心中有气,岂不弄巧成拙?还有,之后他有心合作,又为何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