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瞠目结舌,蓦地松手,便见童渊拄枪跪倒在地,笑着抬头,“以我之死,够了吗?”
“你……”
王越张了张嘴,目光通红。
“王兄……我家子龙对天发过誓,这辈子要为苍生社稷不死不休。他这几日看着自家师父与贼人同流合污,便有些失了方向。渊……渊虽明白我等与黑山军只是暂时联手……但做师父的,总也想让他知道,师父不是不择手段,便是报国无门……黑山军既然有心,也暂时被蔡公子得到控制……那便跟着黑山军一同请命……呵,总有可怜人,将歃血为盟当真的……”
童渊吸着气,血水自嘴里疯狂涌出来,“你既然无心救人,那便……咳咳,别怪渊心狠手辣,留你这伯牙独活于世……王、王兄,渊只能如此,才对得起‘蓬莱枪神散人’的称号,也算为我绿林好汉做个表率……”
“你……何苦啊!何苦啊!”
王越痛哭流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嘛……”
童渊望向袁隗,望向曹操,望向那些在他眼中的达官贵人,笑道:“这番话乃卢尚书弟子刘正刘德然所言……今日草民不才,送与诸位……草、草民……真是来请命的。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我等百姓吧……十常侍,该死啊!”
“德然兄?!”
曹操与孙坚对视一眼,神色微凛。
刘备骤然一脸骇然,提剑大喝道:“住口!老匹夫!临死还要诬陷我家德然!”
袁隗几人纷纷变色,望着童渊跪倒在地,暗自思量着这四句话的真伪。
童渊笑起来,血水模糊了下颚,声音开始虚弱,“诬陷?童某行事光明磊落,哪里成了贼人?又哪里需要诬陷?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童、童某不才,今日死谏,还请……咳,诸位出手,诛杀十常侍!”
“师父接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咆哮,涯角枪稳稳插在身边,童渊望了一眼暗沉沉的涯角枪。
还记得这枪是昔日师父传下来的,当初还发誓往后必定不让它蒙尘……应当,也算没有蒙尘吧?
往后……便也传给小徒弟了。
他想着,有些吃力地右手撑地扭过身,张着嘴感觉血水堵住了咽喉,勉强笑道:“子龙,保、保重……”
左手颤巍巍地提起来,童渊低头,望着中兴剑的玉质剑首、金质剑格,缓缓将剑抽了出来,剑尖脱离身体,身体晃了晃,染血的剑在身旁晃动,“中、中兴……好、好啊……”
眼前一黑,他倒了下去,目光还望着手中的中兴宝剑。
耳畔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大喊:“师父——!”
身体被手触碰,随后便感觉天地突然一静。
雷声轰鸣中,雨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