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便是想把事情做好。”
声音低低而坚定地传来,蔡予沉声道:“如今既然兄长与我将家中妻儿都一并叫过来了,你便不能为了我们两家收敛一点?一定要人怀疑我等喧宾夺主,乃至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才甘心?你别忘了,我等终究是外人……不管往后如何,此时此刻,就是外人。锋芒毕露只会惹上祸端。”
“旁人嫉妒,莫非东家他们也会嫉妒?张县令多有器重,绝非那等不明事理之人。”
“埋头做事,不顾其他。好,你说的对。我等锋芒毕露一些,的确能得人器重,那张县令也算明事理,不会害我等……可你问过兄长与我的意思吗?你将我等绑上来,为他刘德然做事……”
蔡予捏紧了竹简,“小妹,兄长与我是维护你,疼你,才来此一遭。为兄承认昔日也有些好奇。且不论如今深陷是非之地,原本兄长与我还想游山玩水一番,才叫你几位嫂嫂和侄子侄女过来,便是享享天伦之乐,无人在左右地随意走走也好……”
他拉开蔡孰的斗篷帽,望着那有些红润的泓眸,神色郑重无比,“可如今呢,你这心计用到我等头上来了?分家了便如此?还是慈明叔父有了官位你便觉得可以任意妄为?夜里没少谋划吧?莫非以为兄长与我二人还敌不过你?如此恣意妄为,全然不将我等的想法考虑进去!”
“兄长……”
蔡孰一时慌了神,“妾身……”
“一定要我这样。”
蔡予瞪了一眼,随即一脸笑意地递过竹简,“来,告诉我这句话什么意思?”
“你……”
“我什么我?气话都说完了,总要做事情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短时间内能改变什么?”
蔡予耸耸肩,笑道:“哦,人家守孝,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等的自由,不守妇道地跑过去自荐枕席,这可能吗?还是你就这么想你们两情相悦,比翼双飞……最后一同自挂东南枝?”
“兄长……”
蔡孰眼睛顿时就红了,双腮也绯红起来,“妾身哪里会如此孟浪!你又胡言乱语,回头我告诉嫂夫人去……”
“孟母都要三迁,你这年纪还真难说……哈哈,好吧,为兄便是想说,连为兄这等儒雅之人,在这等氛围下都学不了好,难说他不会变啊?总以为人还是那个人,便乱了分寸……”
蔡予笑了笑,听得车前钱封大呼小叫了起来,马车颠簸更甚,便也拉起帘子望了几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扭头努了努嘴,“我劝你还是别下去了,便是看也不要看一眼。东家家人团聚,喜不自胜,你若在旁看着,待得回家见为兄与你嫂嫂家人美满,触景生情还不得哭死?”
“他……他们多少人回来的?”
马车骤然一停,不远处传来哭哭啼啼的女人的声音,蔡予迟疑了一下,拉上帽子,语调倒也平稳下来。
“目测两百人……等等,还有五六十个像是杨凤他们的人……还真是,竟然是杨凤本人。”
蔡予想了想,释然一笑:“也对,毕竟是骁将,名声在外,又是提议屠城的狠人,杨凤那些人只怕也得掂量掂量。如此一来,兄长那边的事情更加好做了……你回头传我的话,去和黄恬兄说一声,故安一来一回,消息滞留五日以上还是太长了,可以叫他派人给兄长带话,让杨凤那边开个道,他们抢劫杀人、封道收费,放一个两个回来应当不成问题,大不了多付些钱财打点……”
“妾身……自知逾越规矩,既然惹得兄长不喜,待得回去后便抽身离开。”
蔡予一愣,听得马车外钱封等人的呼喊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拂袖躬身而起,沉声喝道:“荒唐!你料定他们不会放了你,便想去张府内伺候?”
“是想过……只是,还是觉得回家陪嫂嫂便好。”
蔡孰拉开帘子,当先走了出去,望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围在一起,正中间正有三个年轻人更是朝着哭哭啼啼的李氏跪下,她走上几步,望向正中央那张颇有风霜神色郑重的面孔,不由眼神迷离,捂住有些发堵的胸口,“兄长所言甚是,妾身还得磨炼心性,再多学点东西。”